观音山的雾气像化不开的浓墨，将连绵的峰峦浸得发潮。陈久攥着腰间那柄磨得发亮的短刀，刀刃上还沾着今早劈开荆棘时留下的草绿汁液。
他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蛇女的脚步轻得像一片落叶，只有裙摆扫过碎石时才会发出细碎的声响。
“还有三里地。”
蛇女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黏腻感，像是蛇信子舔过石板，“地脉在这儿拐了个弯，阴气全聚在那道缝里。”
陈久扯了扯被露水打湿的衣领，喉结滚动了一下：“找了半个月，再找不到东西，咱们带的干粮就只够撑三天了。”
他的目光扫过蛇女脖颈处的鳞片——那些青灰色的鳞甲比刚进山时更密了，边缘泛着死气沉沉的白，像是蒙上了一层霜。
蛇女没接话，只是忽然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密林深处。她的瞳孔在树荫里缩成一道竖缝，像在捕捉某种常人听不见的频率。
陈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见藤蔓缠绕的古树，以及树影间漏下的几缕惨淡天光。
“就在那儿。”
蛇女忽然指向左前方，那里的山壁像是被巨斧劈开一道裂口，黑黢黢的洞口吞吐着寒气，连周围的野草都长得歪歪扭扭，叶片背面泛着诡异的紫。
陈久点燃火把，橘红色的火苗刚凑近洞口就猛地往里缩了缩，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了一把。
他率先迈步进去，短刀横在胸前，靴底踩在碎石上发出嘎吱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奇怪。”
陈久皱起眉，火把光照亮的范围内，洞壁全是青黑色的岩石，连一丝青苔都没有，“连潮虫都没看见。”
蛇女的指尖抚过岩壁，那些冰冷的石头在她触碰下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
“血尸窟的煞气重，活物不敢靠近。”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拖着细微的嘶鸣，“但咱们要找的东西，就喜欢这种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偶尔有突出的石棱擦过肩膀，留下冰凉的触感。
陈久数着自己的步数，一千步，两千步……火把的光晕里始终只有单调的岩壁，首到他数到七千多步时，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通道豁然开朗，像是闯进了一个天然的石窟。头顶的岩石向上拱起，形成穹顶般的弧度，几缕不知从何处透进来的微光，让整个空间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红光里。
“湿度变了。”
陈久抹了把脸，发现掌心沾了层薄薄的水汽，“刚才还干得掉渣。”
蛇女蹲下身，手指轻轻拨开一簇贴地生长的青草。那些草叶泛着不正常的深绿，根须处隐约缠着血丝般的细线。
“是地脉的血气在养它们。”
她站起身时，发梢滴落的水珠落在草叶上，竟诡异地渗了进去，没留下一点痕迹。
陈久举着火把西处打量，石窟深处的红光越来越浓，那些红褐色的岩石被雕琢成各种扭曲的形状——有的像蜷缩的人形，有的像张开的手掌，指节处的纹路清晰得仿佛能数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着泥土的腥气，闻久了让人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地方……”
陈久的声音有些发紧，“看着不像天然形成的。”
蛇女走到一尊最高的石窟前，那岩石像个弯腰的巨人，头部深深低下，眼眶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地对着他们。
“是前人凿的。”
她伸出手，指尖划过岩石表面的刻痕，那些纹路细密如蛛网，仔细看竟像是某种符咒，“用来镇东西的。”
“镇什么？”
陈久追问，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蛇女转过身，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脖颈处的鳞片泛着青灰色的光：
“镇那些活不成、死不了的东西。”
她忽然笑了笑，嘴角咧开的弧度比常人更大些，“就像我这样的。”
陈久的手握紧了短刀，指节泛白。他认识蛇女时间不长，从她在暗河被她推下河，他始终看不透这个女人。她能和蛇虫对话，身上的鳞片会随着月圆月缺变色，而这次来血尸窟，她说能找到治好她“怪病”的药。
“别紧张。”
蛇女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安抚的意味，“至少现在看来，这里没什么危险。”
“你别高兴太早。”
陈久的目光扫过那些血色石窟，总觉得那些空洞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血尸窟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善地。小心点，丢了性命可没人给你收尸。”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细碎的“沙沙”声突然从石窟深处传来。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拖着锁链在地上摩擦，又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抓挠岩石。
陈久猛地将火把举高，光芒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三丈远的地方。
一条响尾蛇正盘在石窟的阴影里，三角形的脑袋高高抬起，灰褐色的鳞片上布满菱形的花纹。
它的尾巴尖微微颤动着，发出“嘶嘶”的警告声，琥珀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陈久，信子吞吐间，带出一股腥臭的气息。
奇怪的是，它离蛇女不过两步远，却连眼皮都没往那边抬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陈久往后退了半步，短刀的刀刃对着蛇头，“它为什么不攻击你？”
蛇女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条蛇，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因为我是蛇女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蛇这种东西，除非饿疯了，否则不会碰同类。”
“同类？”
陈久皱起眉，刚想说什么，那响尾蛇突然猛地向前窜了半尺，张开的嘴里露出两颗弯曲的毒牙，涎水顺着牙尖滴落，在地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快让它滚开！”
陈久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曾见过被响尾蛇咬中的猎户，半个时辰就浑身发黑地死了，尸体硬得像块石头。
蛇女慢悠悠地蹲下身，对着响尾蛇吐出舌头。她的动作很轻，舌尖微微分叉，发出一阵极细微的嘶鸣，像是晚风穿过竹管。
那响尾蛇的动作猛地一顿，原本凶狠的眼神里竟露出几分迟疑，尾巴的颤动也慢了下来。
“回去。”
蛇女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响尾蛇的脑袋晃了晃，似乎在挣扎，但最终还是慢慢低下头，顺着石窟的缝隙钻了进去。
它的尾巴消失在黑暗中的前一秒，陈久似乎看见它往蛇女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眼神复杂得不像条蛇。
“呼……”陈久长长地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这畜生，吓我一跳。”
蛇女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它是这里的看守。看来咱们离正主不远了。”
两人继续往石窟深处走，那些血色岩石的形状越来越诡异。有的石窟里嵌着扭曲的骨骼，像是被硬生生塞进石头里的；有的岩石表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流淌，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你说的药到底是什么？”
陈久忍不住问道，“找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快了。”蛇女的目光闪烁着，脖颈处的鳞片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些。
“就在这窟里，能让我身上的鳞片褪掉，像正常人一样活到老死。”
陈久沉默了。他其实不太信这种说法，但蛇女为了捡回一条命—定要闯这血尸窟，一定有她的道理，刚才那条蛇应该是她引来的一条毒蛇，硬生生来吓唬我的。所以这次她提出要来血尸窟，必有所图。
他正想着心事，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松动的感觉。那感觉很轻微，像是踩碎了一块干硬的泥土，但下一秒，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高山小哥的第1本书》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脚下的地面猛地塌陷下去！
“不好！”
陈久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往下坠。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火把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橘红色的弧线，照亮了周围陡峭的岩壁。
“蛇女！救我！”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他看见蛇女站在塌陷的边缘，火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的后背就重重撞上了坚硬的地面。剧痛像潮水般涌来，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他闷哼一声，眼前瞬间黑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久才勉强睁开眼。西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那方小小的洞口透进一丝微光，像悬在天上的星子。他想动，却发现双腿根本不听使唤，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
“蛇女……”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拉我上去……求你了……”
洞口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他的回声在空旷的地穴里荡来荡去，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陈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想起刚才蛇女的笑容，想起她看着响尾蛇时那副了然的神情，想起她脖颈处那些青灰色的鳞片……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炸开。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他出去。
“为什么……”
陈久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混杂着血沫，“我救过你……我陪你来找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洞口的微光里，蛇女的身影始终没动。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尊冰冷的石像。
陈久的意识开始模糊，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仿佛又回到暗河，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他看见蛇女站在暗河的边沿，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那光很是耀眼，她的眼里带着一丝笃定。
“别怕，我是不会救你的。”那时他是这么说的。
“我不想动了。”她是这么回答的。
原来她一首都是这样做的。
就在陈久的眼皮快要合上时，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从地穴深处传来。
那声音很低沉，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呼吸，又像是粘稠的液体在地面上缓缓流动。他费力地转过头，看见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绿色的眼睛亮了起来，正慢慢向他靠近。
那些眼睛很小，密密麻麻的，像夏夜草丛里的萤火虫，但闪烁的光芒里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什……什么东西……”
陈久的牙齿开始打颤，他想往后缩，却动弹不得。
那些眼睛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了它们的主人——是无数条细小的红色蚯蚓，头部却长着尖锐的口器，正发出“沙沙”的声响。
是血尸虫！他在一本破旧的古籍上见过记载，这种虫子以腐肉为食，常出没于乱葬岗和古墓，被它们啃过的尸体，连骨头都会变成粉末。
陈久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他终于明白蛇女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她不仅要他死，还要他死得尸骨无存。
血尸虫己经爬到了他的腿上，尖锐的口器刺破皮肤，带来一阵麻痒的疼痛，很快又变成火烧火燎的灼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正在被一点点吞噬，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蛇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是陈久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的声音就被无数“沙沙”声淹没了。
洞口的蛇女听到了他的诅咒，却只是轻轻笑了笑。她转过身，背对着那方小小的光亮，将后背紧紧贴在血色石窟的岩壁上。
“咯啦……咯啦……”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她后背上的鳞片正在一片片脱落，青灰色的硬壳掉落在地上，露出下面的新肉。但那新肉很快又开始变硬、变色，长出一层闪着莹润光泽的银白色鳞片，像月光凝结成的铠甲。
脖颈处的鳞片也在脱落，露出光洁细腻的皮肤，那些盘踞多年的青灰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终于……”
蛇女闭上眼，感受着身体里涌动的力量，那些折磨了她十几年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终于好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早就知道血尸窟的秘密——这里的地脉深处藏着血煞之气，能让蛇族脱胎换骨，但需要活人献祭，用新鲜的血肉滋养地脉，才能引出血煞。
陈久，从一开始就是她选中的祭品。
蛇女轻轻抚摸着新长出的银鳞，鳞片在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最上等的玉石。她走到刚才响尾蛇消失的石窟前，对着黑暗轻声嘶鸣了一声。
片刻后，那条响尾蛇缓缓爬了出来，温顺地伏在她的脚边，像一只等待指令的宠物。
“去，把剩下的东西处理干净。”
蛇女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威严，“别留下痕迹。”
响尾蛇点了点头，转身钻进地穴的黑暗中，很快，下面传来一阵更加密集的“沙沙”声。
蛇女走到石窟的尽头，那里的岩壁上刻着一行模糊的古字。她伸出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那些字在微光下渐渐清晰——“血煞过处，生者为奴，死者为食”。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转身向洞口走去。银白的鳞片在火光中流淌着光泽，像一条即将腾飞的巨蛇。
观音山的雾气依旧浓重，但此刻在蛇女眼中，这雾气却成了最好的掩护。
她知道，从走出血尸窟的这一刻起，世上再也没有那个需要躲躲藏藏的蛇女了，只有一个脱胎换骨的新生命。
至于陈久，不过是她重生路上的一捧祭品罢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地穴深处，那些吞噬了陈久血肉的血尸虫，正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它们的眼睛不再是绿色，而是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漆黑，隐隐透出一丝不属于虫子的……怨毒。
而那尊最高的血色石窟里，空洞的眼眶中，似乎有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渗出，顺着岩壁的纹路，滴落在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像谁在黑暗中，轻轻敲着鼓点。
“蛇女，你的命倒是很长，能从血尸窟活着出来，你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谁？。
“这还用问，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你？雅梦，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等你，陈久陪你，你见死不救，好很毒的心，不过这样也好。”
雅梦突然出手，掐住蛇女的脖子，就像掐住蛇的七寸一样。
“服下这枚药丸，为我所用，我就放过你，当然间隔十天你的找我求解药，否则你将生不如死，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不要想，也不要问，好好跟我做事，我雅梦不会亏待任何人，特别是对我有帮助的人，当然也包括你蛇女在内。”
“你让我帮你做什么，你先松手，我都快憋死了，还怎么为你做事？”
“我要你做的事，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你蛇女可不是一般人，只要你对我言听计从，我能给你的比宝藏好多了，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然你想得到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我凭什么信你？我们都是女人，女人的嘴，骗人的鬼，难道不是？”
“你不信我，现在能信谁？是陈久？你信过他吗？从现在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记住，不要动歪心思，不然的话你会死的很惨很惨。”
蛇女跟着雅梦离开观音山，她也不敢问去哪，她心里满是迷茫，怎么遇见了这个人，她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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