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林市的晨光刚漫过东雅月嫂服务公司的落地窗，雅梦推开玻璃门时，电子钟的数字正跳到八点整。
郭必读抱着一摞文件迎上来，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很：“师傅，您可算回来了！这是新拟的管理方案，还有公司这阵子的运营报表。”
蛇女跟在雅梦身后，墨绿旗袍的开衩随着脚步轻晃，指尖的银链偶尔碰撞出细碎声响。
她没说话，只靠在墙边打量着办公室——墙上挂满了“十佳服务单位”的牌匾，茶几上摆着客户送的锦旗，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倒像个医院的诊室。
雅梦翻着方案，忽然笑出声：“郭必读，你这招够狠啊。月嫂入职先查底，态度差的集中培训一个月？”
“没办法，”郭必读搓着手。
“前阵子有个月嫂偷偷拿了客户的燕窝，虽说最后赔了钱，可传出去不好听。咱们五千多员工撒在城乡各地，一旦坏了名声，那可是塌天的事。”
他指着方案第三条，声音压低，“还有这个，给员工家庭困难发补助，这月刚给城西王姐家批了五千，她男人住院，全公司都看着呢。”
雅梦点头，指尖在报表上划过：“营业额破两亿，净利三千多万，还拿了市里的优秀企业奖……行啊你，我不在的时候把家撑得够稳。”
郭必读脸一红，正要谦虚两句，前台的方嫣然突然撞开办公室门，脸色惨白：“雅梦姐！外面……外面来了十几个壮汉，说要找您！”
“哐当”一声，玻璃门被人踹得粉碎。十几个花衬衫堵在门口，为首的张成叼着烟，刀疤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狰狞。他吐掉烟蒂，一脚踩在旁边的饮水机上：
“哪个是雅梦？出来聊聊。”
雅梦缓缓起身，郭必读下意识把她往身后挡：“我们是正规公司，你们想干什么？”
“正规公司？”张成嗤笑一声，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拍在茶几上。
“保护费，三百万。今天交了，以后在宜林市没人敢动你们；不交，明天就让这破公司关门。”
雅梦拿起那张写着“保护费收据”的纸，挑眉：“谁派你们来的？”
“少他妈废话！”张成身后的黄毛推了郭必读一把。
“给脸不要脸是吧？知道成哥在道上的名号吗？”
郭必读踉跄着撞到办公桌，文件散落一地。
张成的皮鞋碾过地上的文件，发出刺耳的沙沙声。他眯着眼打量雅梦，刀疤在脸颊上拧成个狰狞的疙瘩：
“三百万，少一分都不行。你这公司看着光鲜，真要闹起来，我让你三天之内关门大吉。”
雅梦忽然笑了，从钱包里抽出张黑卡拍在茶几上，金属卡片与玻璃碰撞的脆响让所有人都静了静。
“张成是吧？”
她指尖敲着黑卡，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压人的气势，“我给你一百万，不用你保护我，帮我办件事。”
张成挑眉：“什么事？”
“谁给你钱叫你来惹事，你现在就去找他收钱，他要是不给，你就找他麻烦。”
“你当我是傻子，夏家，夏明辉，我敢惹？”
“夏明辉在鱼水镇不是有个在建的楼盘吗？”郭必读抬眼，目光像淬了冰。
“你带兄弟去‘热闹热闹’，不用搞出人命，把脚手架拆了，把搅拌机砸了，让他那工程停半个月。这一百万，比他给你的五十万多一倍。”
郭必读悄悄拽了拽雅梦的衣角，。蛇女却只是把玩着指尖的银链，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他妈疯了？”张成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拆夏家的工地？你知道夏氏集团是什么量级吗？全国上市的大公司，市值上千亿！鱼水镇那个盘只是他旗下最小的项目，砸了？你赔得起吗？”
他猛地收住笑，眼神狠戾如刀：“我告诉你，夏家在宜林市跺跺脚，整个地面都得抖三抖。别说我拿了他的钱，就算没拿，就凭你一个破月嫂公司，也配跟夏家叫板？”
“破月嫂公司？”雅梦弯腰拿起黑卡，指尖在卡面上轻轻。
“我们公司是不大，也就五千多员工，月流水也有几千万。但每一分钱都干净，不像某些人，靠替人收保护费过活，跟条摇尾巴的狗似的。”
“你他妈找死！”张成被戳到痛处，猛地抬脚踹向茶几。
玻璃桌面“哗啦”一声碎裂，热水混着茶叶溅了满地。他身后的壮汉们立刻往前涌了两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郭必读挡在雅梦身前，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别太过分！我们己经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
“报警？”黄毛嗤笑一声，掏出把折叠刀在手里转着，“郭老头，你打听打听，这宜林市的片儿警，哪个不给我们成哥面子？等警察来，你这办公室早就成废墟了。”
雅梦轻轻拨开郭必读，往前走了两步，距离张成不过半米。她身上没有任何戾气，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我再问你一次，一百万，去拆鱼水镇的工地。成，这钱现在就给你转；不成，今天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走。”
张成盯着她看了三秒，突然狞笑起来：
“小妞，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夏老板说了，搞定你这公司，再给我五十万。我放着安稳钱不赚，跟你去惹夏家？你当我傻？”
他突然提高声音，“我明告诉你，今天这三百万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不然我让你这‘优秀企业’的牌子，明天就挂到垃圾堆上去！”
蛇女忽然动了。她没靠近任何人，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恰好挡住了办公室的后门。指尖的银链不知何时缠上了手腕，发出细碎而危险的轻响。
雅梦的目光从张成脸上移开，扫过那些摩拳擦掌的壮汉，最后落回张成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
“看来，好好说话是没用了。”
张成以为她怕了，得意地挺了挺肚子：“知道怕就好，赶紧掏钱……”
他的话没能说完。雅梦突然抬手，不是打他，而是抓起桌上的水晶奖杯，狠狠砸在旁边的消防栓上。红色的铁皮箱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惊得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动手！”雅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让他们知道，东雅公司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张成反应过来，怒吼着挥拳冲上来：“给我废了他们！”
一场混战，就此爆发。
雅梦眼神一冷，还没抬手，蛇女己经动了。她像阵风似的飘到黄毛面前，银链“唰”地缠上对方手腕，只轻轻一拧，黄毛就惨叫着跪在地上，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弯着。
“操！动手！”张成吼了一声，十几个壮汉抄起拖把、椅子腿就往上冲。
雅梦侧身躲过挥来的木椅，手肘在那人肋下狠狠一顶，对方闷哼着蜷在地上。郭必读练过的把式没全丢，抓起桌上的热水壶就朝人脸上泼，烫得对方捂着脸嗷嗷叫。
蛇女最是利落。她不碰人，只在人群里游走，银链甩出去，总能精准缠上对方的胳膊或脚踝，稍一用力就有人疼得滚在地上。
不过三分钟，办公室里己经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只剩下张成瘫在沙发上，裤脚湿了一大片。
雅梦踩着他的手背，鞋跟碾得极慢：“说，是夏明辉让你来的？”
张成疼得脸都紫了，冷汗顺着刀疤往下淌：“我……我自己来的！”
“是吗？”雅梦抬脚，往他另一只手上碾去。
“三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你一个混道上的，敢自己做这个主？”
“啊——！”张成惨叫着，忽然像是崩溃了。
“是夏家！是夏明辉！他给了我五十万，让我搞垮你的公司！他说你抢了他的地，一定要让你好看！”
“我什么时候抢了夏明辉的地？”雅梦心想。
雅梦的鞋跟停在他手背上。夏明辉？那个做地产的老家伙？我没有抢他的地呀，难道地图？
郭必读听得眼睛发首：“夏家？他们至于为了块地来动粗吗？”
雅梦没说话，只是盯着张成：“他还说什么了？”
“没……没了！”张成涕泪横流。
“就说让我把事情闹大，最好让你们公司关门！那五十万……那五十万是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五十万！”
雅梦抬脚，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鞋跟：“滚。告诉夏明辉，三百万我给得起，但不是给他的，是给他买棺材的。”
张成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且被雅梦叫住了。“怎么打坏了我的东西，不赔就想溜？”
“多少钱？我陪”
“不多不少，刚好五十万。”
“怎么这么多，要五十万？”
“不想给？嫌多，给我继续打，打断他们每人一条腿。”
“给，给，我给。”
“还不滚？”
那些壮汉也互相搀扶着逃了，碎玻璃碴子被踩得嘎吱响。办公室里一片狼藉，郭必读看着满地文件和断裂的椅子腿，声音发颤：“雅总，这可怎么办？夏家在宜林市势力不小……”
雅梦走到窗边，指尖在窗框上轻轻敲击。蛇女走到她身边，银链缠上手指：“要我去查查吗？”
雅梦转头看她，忽然笑了：
“不用。他想玩，我陪他玩就是。”
她看向郭必读，“通知下去，所有外派的月嫂注意着点，要是有夏家相关的客户，多留个心眼。另外，把公司的安保再加强一倍，我倒要看看，他夏明辉还有什么招。”
郭必读重重点头，赶紧去打电话。蛇女靠在墙上，看着雅梦的背影，指尖的银链转得更快了。阳光穿过破碎的玻璃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即将铺开的战场。
雅梦拿起桌上的优秀企业奖牌，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她轻轻着上面的字，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夏明辉，你大概忘了，我雅梦能把公司做到今天，靠的可不止是规矩。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宜林市上空。蛇女避开夏家别墅外的监控，借着爬满墙的爬山虎翻进后院时，鞋底只沾了几片枯叶。她猫着腰贴在雕花窗下，屋里传来杯盏碰撞的脆响，夹杂着男人的笑声。
“……还是夏老板有远见，这观音山的地图，咱们找了三年，总算有了眉目。”
一个女声带着点东洋腔，蛇女指尖的银链骤然绷紧——是小井川子。
“哼，要不是雅梦那丫头横插一脚，东雅公司那场地早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夏明辉的声音透着狠戾，“等拿到宝藏，别说一个月嫂公司，整个宜林市都是我的。”
“爸，您放心，”另一个年轻男人开口，声音温沉却带着阴鸷。
“罗真己经盯着观音山的入口了，只要雅梦敢再碍事，咱们有的是办法让她消失。”
蛇女瞳孔一缩。罗真？
她悄无声息地绕到佣人房后，正撞见个提着水桶的中年妇女。蛇女伸手捂住她的嘴，银链缠上对方手腕，将人拖进阴影里：“夏家的事，说清楚。”
妇女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在夏家做了十年……罗真是……是夏小姐的丈夫，一年前入赘的……那个东洋女人是前几个月来的，说是会功夫，夏老板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帮忙找……找什么宝藏……”
“观音山？”蛇女追问。
“是！”妇女点头如捣蒜，。
“夏老板说有人藏了批宝贝在观音山，老板怀疑地图藏在雅梦那里……所以他才恨死了雅总，说要不是她抢了地图，宝藏早到手了……”
蛇女松开手时，妇女己经瘫在地上。她翻出别墅时，月光刚好从云缝里漏出来，照亮她眼底的寒意——夏明辉的目标根本不是公司，是观音山的宝藏，而雅梦恰好成了绊脚石。
凌晨三点，雅梦的手机突然震动。蛇女的声音压得很低，字字清晰地砸过来：
“夏明辉的女婿是罗真，小井川子是他雇的帮手，他们在找观音山的宝藏，说地图在你手里。”
雅梦猛地坐起身，黑暗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观音山……又是观音山。看来这夏家.......
“蛇女，”雅梦的声音有些发紧，“想办法进夏明辉的公司，越靠近核心越好。”
“进他公司？”
“对，”雅梦指尖抵着眉心，心跳得厉害。
“夏明辉为了宝藏不惜动我公司，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爸妈当年的事，说不定就跟他有关。”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层狠劲，“你去查，查清楚夏家还有什么我不清楚的事，查清楚夏明辉和我父母的死有没有牵连。”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银链轻响：“好。”
挂了电话，雅梦走到窗边。仿佛看见远处夏氏集团的大楼亮着几盏孤灯，像蛰伏的野兽。
她摸着抽屉里那张泛黄的老照片——父母站在观音山的山门前，笑得一脸温柔。父母的公司为什么会破产？当年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夏明辉找宝藏找了三年，会不会早就知道什么？
晨光爬上窗台时，雅梦己经做了决定。她给郭必读发了条信息：严加防范夏明辉，派人保护公司员工。
办公室里，郭必读看着信息皱起眉，却还是赶紧去档案室翻文件。他不知道，一场围绕着宝藏和陈年旧案的风暴，正随着蛇女即将踏入夏家的脚步，一点点向他们逼近。
而雅梦站在窗前，望着观音山的方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父母的死，或许从来就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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