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在车厢里进行的，奇特的模拟面试，终于结束了。
顾易合上了那个黑色的硬壳笔记本。
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清脆的“啪嗒”声。
车顶那束柔和的阅读灯，也随之熄灭。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车厢，重新被路灯昏黄的，沉默的光影填满。
林微紧绷的后背，终于靠在了椅背上。
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气，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疲惫的重量。
她看着窗外。
法国梧桐巨大的树冠，在夜风里，发出沙沙的，催眠般的声响。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JX科技大厦里那场歇斯底里的崩溃，像上辈子的事。
遥远。
模糊。
只有指尖，还残留着那个温热纸杯的触感。
还有顾易刚才说的那些话，那些被他从她自己都忽略的废墟里，重新挖掘出来的，闪光的价值。
像一颗颗温热的，坚硬的石子，沉甸甸地，落进了她空荡荡的心底。
口袋里的手机，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嗡。
在这片极致的安静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微的心，下意识地，又提了起来。
是江翊吗？
她有些迟疑地，拿出了手机。
屏幕上，不是微信的绿色气泡。
而是一个陌生的，带着公司后缀的邮箱地址。
邮件的标题，很简洁。
【Offer-林微女士】
林微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是她面试过的那家公司。
是江翊那场盛大的收购之前，她凭着自己那份改了十几遍的简历，投出去的，唯一给了她面试机会的公司。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微的颤抖。
点开了那封邮件。
白底黑字。
公式化的欢迎语，入职流程。
以及，在附件里，那份加了密的，PDF格式的正式录用通知书。
她输入自己的生日，解开了文件。
视线，不受控制地，首接落在了薪资那一栏。
那个数字，像一道滚烫的光，狠狠烙进了她的视网膜。
比她现在公司的薪资，高了百分之二十。
不是被江翊收购后，普调的百分之二十。
而是比她原来的，那个她工作了许多年的，基础薪资，高了百分之二十。
这是她自己赢回来的。
是她在那间冰冷的，充满了冒犯与审视的面试间里，挺首脊背，说出那句“我的价值不由婚姻定义”之后，得到的回应。
一种巨大的，迟来的狂喜，像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几乎要笑出声来。
可那笑意，刚刚爬上嘴角，就僵住了。
她想起了行政部里，小安他们那些劫后余生的，欣喜若狂的脸。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等你的三十七度：两个男人的温柔》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想起了JX科技那个巨大的，蓝白相间的LOGO。
想起了江翊发来的那句，笨拙的，却让她无法忽视的，“对不起”。
如果留下，她能拿到比这个offer更高的薪水。
她能和熟悉的同事们，一起进入那个被称为“最优选择”的大平台。
她不用搬家，不用重新适应环境，不用面对一个全新的，未知的职场。
那条路，看起来，那么平坦。
那么简单。
那么正确。
林微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清晰的，代表着她个人胜利的数字。
又看着车窗外，那条通往她熟悉公寓的，安静的街道。
她再一次，陷入了那种，让她痛恨的，无能为力的选择困境里。
那份刚刚才被顾易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底气，又开始动摇了。
“怎么了？”
顾易的声音，很轻。
他没有看她的手机，只是看着她脸上，那片忽明忽暗的，挣扎的表情。
林微把手机屏幕，转向他。
没有说话。
顾易的视线，在那份offer上，停留了几秒钟。
他看得很仔细。
从职位，到薪资，再到入职日期。
然后，他抬起头，把手机，还给了她。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仿佛，这个结果，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想去吗？”
他问。
林微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顾易看着她眼里的茫然，忽然就笑了。
那是一种很温和的，带着安抚力量的笑。
“没关系。”
他说。
“想去就去，我帮你搬家。”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攥着手机的，微微发白的手指上，又补了一句。
“想留下，我帮你一起，跟他们争取更好的待遇。”
林微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话里，没有建议，没有分析，没有引导。
没有告诉她，哪条路更好走，哪个选择更正确。
他只是把选择的权利，完完整整地，交还到了她的手上。
然后，用一种最平静的，最笃定的姿态，站在了所有选择的背后。
无论她走向哪里。
他都会在。
那一瞬间，林微觉得，自己心底那片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混乱的泥沼，终于，沉淀了下来。
她看着顾易。
看着他被窗外昏黄光线勾勒出的，温和的，清晰的轮廓。
她忽然明白。
被尊重的重要性，原来是这种感觉。
不是你必须做出那个“对”的选择。
而是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有人告诉你，你的选择，值得被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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