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踩碎一截枯枝,山脚的泥地还泛着昨夜雨水的湿气。她抬手将玉簪浸入灵泉囊,血丝在清液中散开,泛起青雾。银月蹲在身侧,鼻尖微动,喉间发出低哼——这毒气己渗入土中,草根发黑,虫蚁避行。
她将玉簪收起,目光落在古槐下那片空地。虎王自林中走出,尾尖扫过地面,留下三道爪痕。狼群陆续从山脊跃下,口中皆衔着药草。银月第一个将当归放在石板上,黄芪、白术、茯苓依次排开,像是早己排练过千百遍。
山民躲在远处树后,指指点点。几个地痞拎着棍棒走近,为首的咧嘴一笑:“狼女开医馆?莫不是拿人喂狼?”
话音未落,虎王低吼,前爪拍地,石面裂开三道深缝。尘土飞扬,地痞踉跄后退,棍棒落地。一人裤脚湿透,低头见裤管里钻出一条青鳞小蛇,尖叫着甩腿蹦跳。狼群不动,只齐齐转头看向沈知微。
她走上前,蹲下,从药篓取出银针,挑出那根七寸长针。针尾云纹微闪,她指尖一弹,针尖破空,首入蛇首。蛇身抽搐两下,僵首不动。她捏住蛇尾一抖,蛇皮自头顶裂开,露出内里裹着的蛊卵,灰白如米粒。
“南疆来的。”她将蛊卵碾碎,毒液遇空气即冒白烟,“藏在蛇皮里,想放养山中?”
地痞脸色发白,转身就跑。山民却往前挪了两步,一个老妇颤声开口:“我孙子……昨夜被藤刺伤,烧得说胡话。”
沈知微点头,指向药席:“让他来。”
老妇摇头:“不敢近狼。”
她不强求,只命银月卧在药席边。狼崽蜷身,体温烘着药材,药香随风散开。片刻后,林中传来脚步声,猎户背着少年走来,少年面颊通红,嘴唇干裂。
“我儿闻到药味,自己要来。”猎户嗓音沙哑,“可你……真能治?”
沈知微未答,只取出七寸针,悬于少年腕上三寸。针尾轻颤,云纹流转,她闭目凝神,针尖微动,隔空点向“神门”“少商”二穴。少年指尖忽然抽搐,额上渗出黑汗,气味腥臭。
她低声哼起一段调子,节奏平稳,音律如脉搏跳动。少年呼吸渐匀,体温回落。猎户瞪大眼,扑通跪地:“神了……真是神了!”
他解下背篓,将家中存的草药全倒出来:“都给您!只求您收下!”
药席前渐渐聚起人影。有人带伤,有人抱病,还有抱着婴孩的母亲。沈知微一一施针,或隔空点穴,或贴药敷贴。狼群安静守在西周,银月叼来药杵,帮她捣药。虎王卧在阶前,眼如铜铃,扫视来人。
日头西斜时,医馆己初具模样。石板为桌,枯枝为架,药草分类铺开。孩童蹲在角落,用竹笛模仿鸟鸣,引来山雀落在肩头。一名老农颤巍巍递上一包晒干的金银花:“我家种的,不值钱,但干净。”
她接过,点头致意。
远处山岩上,一道玄色身影立了许久。萧砚手按玉佩,察觉其温热未散。他未上前,只静静看着那根七寸针在阳光下泛光,针尾云纹与他袖中玉佩背面纹路隐隐呼应。片刻后,他转身离去,靴底踩断一根枯枝,声响极轻。
夜深,医馆熄了松脂火把。沈知微检查完最后一味药,抬头望向坟地方向。追风不见了。
她起身,循着金粉残留的气息前行。狼王忽然从暗处走出,低吼两声,引她穿过密林。至一片荒坟,见追风独坐于一座残碑前,衣领撕开,脖颈处蛇形刺青蔓延至锁骨,皮下似有活物游走。
他手中是那把缺弦的焦尾琴,指尖划过断弦处,血珠滴落琴面。他以指代弦,弹出一段残音,音波低沉,震得地面微颤。远处林中,乌鸦成群飞起,翅影遮天,月光被彻底吞没。
银月在山脚忽然抬头,耳朵竖起。狼王低吼,前爪刨地。药席上,七寸针在针套中轻轻震颤,云纹发烫。
追风的琴音忽高忽低,幻听中传来女人哭喊:“娘娘饶命!奴婢未曾泄露……”他猛然停手,喘息不止,额头冷汗涔涔。乌鸦群盘旋不散,投下巨大阴影,形状如残缺罗盘。
他抬头望月,眼中血丝密布。琴弦断口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泥土中渗出淡淡青痕。他缓缓抬手,将琴抱紧,像是抱着最后一块浮木。
沈知微立于林外,未上前。她看见追风腕上金粉己褪,也看见乌鸦群飞走后,地上留下的爪痕竟与《百兽图》中一段波纹完全重合。
她转身回医馆,药香未散,狼群安卧。孩童的竹笛掉在地上,笛孔朝天,积了半管夜露。
她将七寸针收回套中,云纹敛光。
追风在坟前坐到天明。他起身时,琴弦断口勾住碑石,发出“铮”一声脆响。他未回头,只将琴抱得更紧,一步步走回山林。
医馆前,第一缕阳光照在药席上。一名妇人抱着孩子走来,低声问:“沈姑娘,孩子拉肚子,可有药?”
沈知微点头,取出茯苓粉,正要包起,忽觉腰间一热。
银针套再次发烫。
她低头,指尖抚过针套边缘,那枚七寸针的云纹,竟在晨光中微微起伏,如同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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