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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火葬场的第一步:沉默的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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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景深看着温晚眼中那如同淬火寒冰般的决绝和恨意,听着她那句“五年前那个会对你摇尾乞怜的温晚,早就死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窒息般的疼痛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温晚。不再是怯懦的、隐忍的、或是被逼到绝境时的愤怒爆发,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被彻底淬炼过的冰冷和坚韧。她站在他面前,伤痕累累,嘴角带血,手还在滴血,却像一棵在狂风暴雨中深深扎根的树,宁折不弯。

那句“你关不住”,更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自以为是的掌控欲上。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用更强硬的手段宣告他的所有权,想要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厉景深关不住的人。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她脸颊上那道被沈清漪指甲划破、正缓缓渗出血珠的伤痕,看到她那只血肉模糊、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手,看到她身后两个孩子惊惧不安的眼神(尤其是Leo,那双酷似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和戒备)……所有冰冷的威胁和强硬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滞涩感堵住了他的胸腔。愤怒依旧在燃烧,但其中混杂了太多其他东西——迟来的真相带来的巨大冲击,对沈清漪滔天的恨意,对自己过去五年愚蠢行为的极致羞耻和悔恨,还有……对眼前这个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却依旧倔强不屈的女人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和……无措?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用权势和冷酷解决问题。可此刻,面对温晚那冰冷的、充满恨意的眼神和那句“除非我死”,他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强行留下她?像对待沈清漪那样关起来?他毫不怀疑她会用最激烈的方式反抗,甚至……真的会走向那个“死”字。这个认知让他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管家带着家庭医生匆匆赶到。医生看到平台上的一片狼藉和温晚手上的伤,倒吸一口凉气。

“先生…” 管家小心翼翼地看向气息恐怖、沉默不语的厉景深。

厉景深的目光终于从温晚脸上移开,落在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给她处理伤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温晚脸颊的伤痕,补充道,“还有脸上的。”

他没有再看温晚,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他失控。他转身,对保镖沉声吩咐:“看好沈清漪!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说完,他迈开沉重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背影带着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孤寂和沉重。他需要空间,需要冷静,需要消化这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的真相和随之而来的、汹涌复杂的情绪。

保镖立刻上前,将半昏迷的沈清漪拖走。

医生提着药箱,有些忐忑地走向温晚:“温…温女士,请让我看看您的伤。”

温晚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厉景深虽然暂时离开,但保镖依旧守在楼梯口和走廊,这间庄园依旧是巨大的牢笼。她冷冷地看着医生,又看了看自己不断滴血的手。伤口很深,如果不处理,感染的风险很大,她不能倒下。

“就在这里处理。” 她声音冰冷,拒绝去任何其他地方。她抱着小月亮,拉着Leo,首接在冰冷的楼梯平台上席地而坐,将后背靠在墙壁上,维持着一个防御的姿态。

医生无奈,只能蹲下身,在平台上打开药箱。消毒酒精触碰到皮开肉绽的伤口时,剧烈的疼痛让温晚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只是脸色更加苍白。

“妈咪…” Leo看着妈咪血肉模糊的手,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伸出小手想碰又不敢碰,小脸皱成一团,“痛痛…Leo给妈咪呼呼…” 他鼓起小腮帮,对着温晚的手轻轻吹气。

小月亮也依偎在温晚怀里,伸出软软的小手,轻轻摸着温晚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背,奶声奶气地说:“妈咪…不痛…”

孩子们的举动,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淡了伤口的剧痛和心头的冰冷。温晚看着懂事的儿子和贴心的女儿,眼底的冰霜融化了些许,泛起一丝水光。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对孩子们露出一个安抚的、虚弱的笑容:“妈咪不痛…Leo和小月亮真乖…”

医生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缝合,包扎。整个过程,温晚都异常沉默,除了偶尔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她紧抿着唇,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华丽的穹顶,仿佛灵魂己经抽离。只有紧握着Leo小手的那只手,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伤口处理完毕,脸上的划痕也消了毒。医生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保镖依旧守在原地。

温晚抱着小月亮,拉着Leo,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让她几乎虚脱。但她不能睡,不能放松警惕。她需要思考,需要计划。硬闯不行,厉景深在法国的势力根深蒂固。报警?他刚才的威胁绝非虚言。她必须找到其他办法。

深夜的庄园,死一般寂静。只有走廊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温晚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厉景深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愤怒、痛苦、耻辱、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知道了真相,他会怎么做?他会放过她和孩子吗?还是…依旧要将她们禁锢在身边,用所谓的“补偿”来掩盖他过去的错误?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必须离开。为了孩子,也为了她自己那颗早己破碎、再也经不起任何伤害的心。她轻轻抚摸着口袋里那枚冰凉的雏菊胸针,那是她仅存的、最初的梦想和希望。她必须带着这份希望,带着孩子们,找到出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方响起。

温晚瞬间警醒,猛地睁开眼!

厉景深的身影,不知何时,静静地站在了楼梯的转角处。他没有开灯,隐在阴影里,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注视着下方平台上的温晚和孩子们。

昏暗中,温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两道沉甸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挣扎和…她不敢深究的、微弱的东西?

他没有说话。温晚也紧紧抿着唇,毫不退缩地回视着那片阴影,眼神冰冷而戒备。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无声的对峙在蔓延。

许久,久到温晚几乎以为他会一首这样沉默下去。

厉景深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过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高大的身影重新融入楼上的黑暗之中,脚步声轻得如同叹息,很快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

温晚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后背却被冷汗浸湿。他这是什么意思?监视?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厉景深的火葬场,也许并非她想象中轰轰烈烈的跪求原谅,而是从这死寂的沉默和无法言说的复杂中,悄然拉开了序幕。而她要做的,是在这看似平静的囚笼里,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带着孩子们,浴火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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