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赫塔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阿尼尔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达拉维的方向。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哈立德打来的。“先生,救护车己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哈立德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很好,”阿尼尔说,“让他们按照我给的路线走,务必确保‘意外’看起来足够真实。”
“是,先生。”
挂了电话,阿尼尔拿起桌上的古董星盘,再次用那块带着血迹的手帕擦拭着。星盘上的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而与此同时,在达拉维的小巷里,一辆黑色的豪车正缓缓驶过。开车的是阿尼尔的得力助手,他正按照阿尼尔的吩咐,去确认维克拉姆的具置。
黑色豪车的轮胎碾过积水洼时,溅起的泥点在车门上晕开,像极了达拉维巷弄里随处可见的污渍。司机拉吉夫攥着方向盘的指关节泛白,仪表盘上的GPS定位正以每秒跳动一次的频率闪烁——那个代表维克拉姆的红点,像枚烧红的针,死死钉在贫民窟最混乱的核心区。
“该死的信号。”他低声咒骂,猛地拍了下中控台。车载蓝牙里还残留着阿尼尔的声音,冷得像冰:“找到他,别惊动任何人。记住,他现在可能和‘那些东西’混在一起。”
“那些东西”——拉吉夫太清楚这个词指什么。后视镜里,几个裹着破布的孩子正追着车跑,手里挥舞着沾了彩粉的树枝,笑声里混着污水沟的馊味。他下意识升起车窗,隔绝掉那股混杂着腐烂果蔬与塑料燃烧的气息,仿佛这样就能守住某种无形的边界。
车缓缓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两侧铁皮屋里传来缝纫机的哒哒声,还有女人用马拉地语训斥孩子的喊叫。拉吉夫的喉结动了动,他认得这里——三年前,梅赫塔集团想收购这片地建购物中心,是一群捡垃圾的女人拿着石头挡在推土机前,最后不了了之。
“先生,定位好像不动了。”副驾驶的保镖突然开口,举着平板电脑。屏幕上的红点停在一栋歪歪扭扭的两层楼前,门口挂着块破木牌,用炭笔写着“苏菲亚诊所”。
拉吉夫眯起眼。他见过苏菲亚修女,在一次慈善晚宴上,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纱丽,拒绝了阿尼尔递去的支票,只说“我们需要干净的水,不是钱”。当时阿尼尔的笑僵在脸上,像被冻住的黄油。
“在这里等着。”他推开车门,皮鞋踩在碎石子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巷子里的喧闹突然停了,几只流浪狗夹着尾巴躲进垃圾桶,刚才还在追逐打闹的孩子,此刻都扒着铁皮屋的缝隙偷看他,眼神里有好奇,更多的是警惕。
拉吉夫走到诊所门口,木门虚掩着,里面飘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消毒水混着檀香,还有点像他祖母熬制草药的气息。他刚要伸手推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外来人,这里不欢迎带枪的。”
他猛地回头,看见个裹着橙色纱丽的老妇人,手里拎着个装满塑料瓶的麻袋,浑浊的眼睛盯着他腰侧的枪套。拉吉夫的手下意识按住枪,却看见老妇人突然啐了口唾沫,用印地语低声念叨着什么,转身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紧张什么?”副驾驶的保镖跟了过来,“不过是群穷鬼。”
拉吉夫没说话,再次看向那扇木门。他想起阿尼尔的另一个吩咐:“如果他和那些人在一起……就制造点‘意外’,别留下痕迹。”救护车的撞击装置还在后备箱里,像条蛰伏的蛇。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诊所里比外面更暗,只有几扇小窗透进昏黄的光,灰尘在光束里跳舞。墙上贴满了奇怪的画——有的是歪歪扭扭的星星,有的是用红颜料画的眼睛,还有一张用撕碎的报纸拼贴的男人脸,额头被扎了好几个洞。
“上帝保佑你。”一个穿着白色修女服的女人从里屋走出来,正是苏菲亚修女。她的手上缠着绷带,沾着点点暗红,“你是来看病的吗?”
拉吉夫的目光扫过屋里的病床,最里面那张挂着布帘,隐约能看见躺着个人。“我找一个人,”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个年轻人,大概这么高,穿着昂贵的西装。”
苏菲亚修女的眼睛抬了抬,落在他的皮鞋上,又移到他别在腰间的对讲机上。“这里只有病人,”她缓缓摇头,走到药柜前整理瓶子,玻璃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昨天洒红节,很多人被彩粉呛伤了喉咙。”
拉吉夫的手指敲了敲枪套,他听见布帘后面传来微弱的动静,像有人在翻身。“修女,我没时间废话。”他往前迈了一步,“梅赫塔家的人,你应该认识。”
苏菲亚修女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认识又怎样?他在这里,是我的病人。”
“病人?”拉吉夫冷笑,“他该在医院的VIP病房,不是这种……”他瞥了眼墙角堆着的回收针管,“这种地方。”
“哦,”修女突然笑了,皱纹里盛着嘲讽,“梅赫塔先生的儿子,就不能和我们这些‘垃圾’待在一起吗?”她指了指墙上的画,“你看,那是拉克希米,她弟弟上周被你们的推土机轧断了腿,现在还躺着呢。”
拉吉夫的脸色沉了沉。他知道拉克希米,那个总带着一群孩子挡在工地前的女人。“修女,我最后问一次,他在哪里?”他的手握住了枪柄。
就在这时,布帘突然被掀开,一个穿着破烂T恤的女孩冲了出来,正是刚才在巷子里见过的普尔娜姆。她手里攥着块碎玻璃,眼睛瞪得像受惊的鹿:“不准你伤害修女!”
拉吉夫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布帘后的床上——维克拉姆躺在那里,脸色苍白,手腕上的劳力士正压在输液管上,秒针的走动声像敲在他心上。
“找到他了。”副驾驶的保镖掏出手机,准备给阿尼尔发消息。
“别碰他!”普尔娜姆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病床。她的纱丽上还沾着彩粉和油污,头发里缠着几根铜丝,却像只护崽的母狮,死死盯着拉吉夫。
拉吉夫看着她,又看了看床上昏迷的维克拉姆,突然笑了。他松开握枪的手,后退一步:“看来少爷在这里过得不错。”他掏出钱包,抽出一沓卢比扔在桌上,“这些钱,够你们换个新诊所了。把他叫醒,跟我们走。”
苏菲亚修女没看那钱,只是拿起十字架项链贴在胸前:“他需要休息。”
“休息?”拉吉夫的声音冷下来,“他的父亲在等他回去继承亿万家产,不是在这里陪你们捡垃圾。”他上前一步,想去掀布帘,却被普尔娜姆死死抓住胳膊。
她的手很烫,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却抓得异常用力:“他还在发烧!修女说他不能动!”
“放手!”拉吉夫甩开她,普尔娜姆踉跄着撞到床沿,维克拉姆突然哼了一声,睫毛颤了颤。
所有人都安静了。
维克拉姆缓缓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的,然后慢慢聚焦在拉吉夫身上。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先生,我们一首跟着定位。”拉吉夫弯下腰,“您该回家了,阿尼尔先生很担心您。”
维克拉姆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一切——墙上的画,桌上的药瓶,还有站在床边、眼眶发红的普尔娜姆。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虚弱,却异常清晰:“我不回去。”
拉吉夫愣住了。
“告诉父亲,”维克拉姆撑起身体,输液管被扯得晃了晃,“我在‘垃圾场’找到点有趣的东西,暂时不回去了。”他看向普尔娜姆,眼神里有种拉吉夫从未见过的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普尔娜姆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碎玻璃。
拉吉夫的脸色彻底沉了。他看了看维克拉姆,又看了看桌上的钱,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弯腰捡起那沓卢比,塞进兜里:“看来我需要亲自向阿尼尔先生汇报。”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停住了,“少爷,您最好想清楚,这里不是您该待的地方。”
门被关上的瞬间,普尔娜姆突然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苏菲亚修女扶住她,叹了口气:“他的麻烦,比我们想象的大。”
维克拉姆看着她们,又看了看窗外——夕阳正把垃圾山染成金红色,像燃烧的火焰。他突然觉得,这比金融区的玻璃幕墙好看多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VB7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