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带来的是半块纱丽碎片，上面绣着半个莲花图案——和普尔娜姆在那件染血的纱丽上绣的正好能拼起来。“排污口的坐标，我补全了。”母亲的声音很轻，肺部的损伤让她说话时带着喘息，“辛哈医生说，有记者愿意帮我们曝光。”
普尔娜姆的指尖抚过纱丽上的针脚，突然想起月经登记册上的内容。“妈，监狱把我们的周期卖给梅赫塔制药了，他们要用这些数据做实验。”
母亲的眼睛猛地睁大：“就像当年对工厂的工人那样？”
探视时间结束时，辛哈医生悄悄塞给普尔娜姆一把小剪刀：“登记册在萨克西的保险柜里，密码是她的生日——19750815。”
纺织车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拉吉夫每天都在点名时核对登记册，那些被标记为“周期稳定”的女囚，总会被单独叫去“特殊订单”车间。玛丽卡说，她在那里见过针管和消毒水，墙上还贴着“自愿参与实验”的表格。
“我们不能再等了。”卡维塔把最后一根金线缠在栏杆上，“昨晚又有三个人被带走了，其中一个是安佳利——她才十七岁。”
普尔娜姆握紧了那把小剪刀：“今晚熄灯后，我们去拿登记册。”
深夜的监狱像座沉睡的坟墓，只有巡逻狱警的手电筒在走廊里晃动。普尔娜姆用剪刀撬开典狱长办公室的窗户，卡维塔和玛丽卡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磨尖的牙刷柄——那是她们能找到的唯一武器。
保险柜藏在拉克希米神像后面，普尔娜姆输入密码时，指尖在颤抖。当柜门“咔哒”一声弹开时，她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里面除了登记册，还有十几本厚厚的账簿，每一页都记着女囚的名字和对应的“交易记录”，甚至有几页贴着照片，照片上的人眼神呆滞，嘴角流着口水。
“这些畜生……”玛丽卡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认出了自己的姐姐，“她们说她出狱了，原来……”
普尔娜姆翻开登记册，发现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编号，编号旁写着“适合实验”或“己淘汰”。她的名字旁边画着个星号，备注是：“母亲为重点观察对象，建议优先使用”。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卡维塔迅速将账簿塞进衣服，玛丽卡抱起登记册，普尔娜姆则抓起那尊黄金神像——它的底座裂口里露出的照片，正是母亲当年在工厂门口的留影。
“谁在里面？”拉吉夫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警棍敲击地面的声音。
“快走！”普尔娜姆将神像塞进布袋，三人从窗户翻出去，沿着排水管溜回车间。
第二天清晨，当萨克西发现办公室被盗时，整个监狱都炸开了锅。拉吉夫带着狱警在车间里搜查，女囚们却像事先约定好的一样，纷纷挡在缝纫机前。
“把账簿交出来！”萨克西的头发凌乱，平日里雪白的纱丽沾了不少灰尘，“否则所有人都关禁闭！”
没有人说话。普尔娜姆站在人群中间，看着卡维塔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高高举起：“大家看！这就是她用我们换来的钱！”
女囚们的目光聚集在账簿上，当看到自己的名字和“交易价格”时，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我的身体属于我！”
这句话像投入油锅里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车间。有人掀翻了缝纫机，有人扯断了金线，卡维塔带头唱起了工会的老歌，那旋律里混着愤怒和不甘。
“反了！你们都反了！”萨克西尖叫着指挥狱警镇压，拉吉夫的警棍落在第一个冲上前的女囚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普尔娜姆突然想起辛哈医生的铁盒，想起那件被强酸显影的短裤。她从布袋里掏出那尊黄金神像，高高举起：“这就是用我们的血汗换来的神！可它连我们的月经都要出卖！”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熔了它！”
人群中挤出两个老年女囚，她们年轻时在首饰厂工作过，手里拿着偷偷藏起来的喷枪——那是用来给布料染色的工具，此刻却成了武器。喷枪喷出的火焰舔舐着黄金神像，纯金在高温下渐渐融化，变成一滩金液。
“拿个模具来！”卡维塔大喊着，从缝纫机下拖出个铁皮饭盒，那是她们平时装扁豆汤的容器，底部被敲成了凹陷的圆形。
当金液被倒进饭盒时，整个车间突然安静下来。女囚们看着那滩金色在冷却，渐渐凝固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像一颗蜷缩的子宫。
“我的身体属于我！”普尔娜姆第一个举起手，用卡维塔递来的缝衣针，在手臂上刻下这句话。针尖刺破皮肤，血珠渗出来，在粗布囚服上晕开小小的红点。
一个接一个的女囚举起了针。玛丽卡刻在手腕上，卡维塔刻在锁骨处，连最胆小的安佳利也颤抖着在手心划下痕迹。拉吉夫和狱警们被这场景震慑住了，他们举着警棍，却迟迟不敢上前。
萨克西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尊子宫形状的金块，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车间，在女人们手臂的血迹上投下光斑，那些血迹像一朵朵正在绽放的花，开在这座用禁忌和规训筑成的监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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