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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苏菲亚修女的“不洁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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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棚子后面藏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尽头是一扇斑驳的木门。普尔娜姆用肩膀撞开木门时,门上的铁锈簌簌地往下掉。门后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子中央有一棵歪脖子芒果树,树下摆着几张破旧的木椅,椅面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号。

“苏菲亚修女!苏菲亚修女!”普尔娜姆一边喊,一边把维克拉姆拖进院子。

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个穿着灰色修女服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己经全白了,却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她的左手戴着一串磨损严重的玫瑰念珠,右手拿着一个装着半瓶液体的玻璃罐。

“普尔娜姆?”苏菲亚修女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点葡萄牙语的口音,“这是……”她的目光落在昏迷的维克拉姆身上,眉头微微蹙起。

“他中暑了,烧得厉害。”普尔娜姆喘着气说,“修女,求你救救他,不然那些人找到他,他就死定了。”

苏菲亚修女走到维克拉姆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指试了试他的额头,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她的动作很轻,念珠在手腕上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把他抬到里屋去。”她站起身,转身往屋里走,“右边那张床是空的。”

普尔娜姆松了口气,连忙和跟出来的一个小杂役一起,把维克拉姆抬进了里屋。所谓的“诊所”其实就是一间简陋的铁皮房,墙壁是用木板和铁皮拼起来的,上面贴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有的像扭曲的蛇,有的像流泪的眼睛,还有的是用红漆画的十字,边缘己经发黑。房间里摆着两张铁架床,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箱,里面装着各种药品和医疗器械,大部分看起来都很旧了。

苏菲亚修女从一个木箱里翻出一瓶葡萄糖注射液和一根针管。针管是玻璃的,活塞上布满了划痕,显然是反复使用过的。她先用一块看起来不太干净的纱布蘸了点酒精,擦了擦维克拉姆的胳膊,然后熟练地将针头扎了进去。

“修女,这针管……”普尔娜姆有些犹豫。她知道这里的条件差,但用这么旧的针管,会不会感染?

“放心,”苏菲亚修女头也不抬地说,“我用沸水烫过三次了。在达拉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干净不干净,有时候没那么要紧。”她一边说,一边调整着输液管的速度,“你看,连神都允许不洁的治疗,只要它能救人。”

普尔娜姆没再说话。她看着葡萄糖液顺着透明的管子一点点往下滴,滴进维克拉姆的血管里。忽然,她注意到修女把维克拉姆的劳力士手表取了下来,压在了输液管靠近针头的地方。“这样能让药水走得慢一点,”修女解释道,“他脱水太严重,不能太快。”

表盘上的秒针还在不知疲倦地走动着,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小屋里,那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像某种倒计时的钟声。普尔娜姆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这声音在提醒着什么,提醒着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危险也在步步紧逼。

维克拉姆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苏菲亚修女站起身,走到房间另一头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封面己经泛黄的书。她翻开书,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几眼,又抬头看了看维克拉姆,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怎么了,修女?”普尔娜姆察觉到她的异样。

苏菲亚修女没立刻回答。她走到维克拉姆身边,小心翼翼地翻开他被划破的衬衫领口。在衬衫的内侧,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刺绣徽章——那是一个盾牌形状的图案,上面刻着字母“M”,周围缠绕着藤蔓。

看到那个徽章的瞬间,苏菲亚修女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木箱,箱子上的一个玻璃瓶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修女!”普尔娜姆吓了一跳。

苏菲亚修女却像是没听见,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徽章,嘴里开始低声念叨着什么。那不是印地语,也不是英语,而是一种普尔娜姆从未听过的语言,听起来有些像葡萄牙语,但又带着一种更古老、更晦涩的腔调。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和恐惧,像是在诅咒,又像是在祈祷。

“修女,您在说什么?”普尔娜姆忍不住问道。

苏菲亚修女猛地回过神,眼神有些涣散。她看了看普尔娜姆,又看了看昏迷的维克拉姆,长长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她走到墙角,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这个徽章,属于梅赫塔家族,对吗?”

普尔娜姆愣了一下:“您认识?”

“何止认识。”苏菲亚修女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三十年前,他们家族的人,用一把火烧了我们的教堂,还有里面的三十七个孩子。那天,我也穿着这样的修女服,躲在地下室里,听着上面的哭喊和尖叫,像听着地狱的声音。”她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他们说那是‘城市改造’,可在我看来,那是屠杀。”

普尔娜姆怔住了。她知道梅赫塔集团是孟买的大财团,却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过去。她看向维克拉姆,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的光环褪去了不少,只剩下沉重的、血腥的历史。

“所以您刚才……是在诅咒他?”普尔娜姆小声问。

苏菲亚修女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我在为他祈祷。祈祷他不要像他的父辈那样,被权力和金钱蒙住了眼睛。”她抬起头,目光落在维克拉姆的脸上,“但有时候,血脉是无法摆脱的诅咒。就像这贫民窟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要和垃圾为伴,梅赫塔家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要背负他们父辈的罪孽。”

就在这时,维克拉姆忽然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模糊的声音。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眼神涣散地看着天花板。

“他醒了!”普尔娜姆惊喜地说。

苏菲亚修女却后退了一步,走到门口,背对着他们说:“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动静。你照顾他吧。”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普尔娜姆和刚刚苏醒的维克拉姆。维克拉姆的视线慢慢聚焦,他看着头顶斑驳的铁皮屋顶,又转过头,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普尔娜姆。

“是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我……在哪里?”

“一个安全的地方。”普尔娜姆说,“你中暑昏迷了,是我把你带到这里的。”

维克拉姆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之前发生的事。他想起了洒红节的混乱,想起了父亲安排的联姻,想起了自己被保镖推下楼梯,然后……他掉进了那个彩色的洪流里,撞到了她。

“谢谢你。”他低声说。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贫民窟的女孩说谢谢,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普尔娜姆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的脸色还很苍白,但眼神己经清醒了许多。她忽然想起苏菲亚修女的话,想起那个沾满鲜血的家族历史。这个男人,他真的会和他的父辈不一样吗?

维克拉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他看到了压在输液管上的手表,又看到了自己被划破的衬衫,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的保镖……他们没跟来吗?”

“他们在找你,”普尔娜姆说,“不过暂时还没找到这里。”

维克拉姆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了眉:“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父亲……他不会让我脱离他的掌控。”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像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普尔娜姆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至少,他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富人那样,把贫民窟的人当成蝼蚁。

“这里很安全,”她轻声说,“苏菲亚修女在这里待了几十年,那些警察和保镖,一般不会来这里闹事。”

维克拉姆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似乎又有些累了。输液管里的葡萄糖还在缓缓滴落,劳力士的秒针还在“滴答”作响。普尔娜姆坐在床边的木椅上,看着他沉睡的脸,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平静。

也许,苏菲亚修女说得不对。也许,血脉并不是无法摆脱的诅咒。也许,星星的预兆,也可以有不同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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