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的引擎还在微微发烫，我熄了火，海风吹过油箱，带起一阵细碎的嗡鸣，像是银汉鱼群在水下的低语。
陈旺揉着眼睛从后座爬起来，蜡笔在画板上蹭出片模糊的灰，他指着远处那株新生的珊瑚，突然凑近我耳边：“林响，鱼说珊瑚在数鳞片，一片、两片……数到第七片就会开花。”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株细小的珊瑚枝丫上，果然沾着七片银白色的鳞片，侧线的纹路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江雪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珊瑚的触手，那些半透明的小肉突立刻蜷缩起来，像害羞的孩童：“这是鹿角珊瑚的幼苗，正常情况下至少需要三年才能长成这样，可它……”
她拈起一片鳞片对着光看，“鳞片里的生长激素浓度，是自然状态的五十倍。”
“是母巢收缩时释放的。”我摸出祖父的金属牌，牌面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背面的“7”字刻痕里，还残留着些许紫色的晶体粉末，“祖父当年说的‘保护银汉鱼’，或许不只是不让它们变成毒弹。”
鳞片突然叼着那枚磨平了骷髅头的银色哨子跑过来，把哨子往江雪手里塞。
她握住哨子的瞬间，白大褂口袋里的加密笔记本突然掉出来， 页面间夹着的一张照片滑落在沙滩上——是月芽和苏湄的合影。
两人站在实验室的培养皿前，手里捧着条半透明的银汉鱼，鱼的侧线正发出淡淡的紫光，和陈旺蜡笔的颜色如出一辙。
“苏湄其实一首在帮月芽。”江雪捡起照片，指尖划过苏湄的脸，“你看她的指甲，涂着和月芽一样的透明指甲油，里面藏着银汉鱼的鳞片粉末——这是她们约定的求救信号，就像我们现在用黑色哨子传递消息。”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笔记本里抽出一页纸，上面是苏湄的字迹：“墨鱼逼我提纯晶体，但我在溶液里加了珊瑚胶，接触海水会自动凝固。”
陈旺突然把画板倒扣在沙滩上，用蜡笔在背面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他的手指向照片里苏湄的手腕，那里戴着个银色的手链，链节的形状和苏湄休息室里的声波发射器完全相同，“鱼说手链会咬手，像有牙齿。”
“是远程注射装置。”我突然明白过来，苏湄脖颈上的绿色液体轨迹之所以蜿蜒，是因为她在挣扎时打翻了注射器，但手腕上的针孔角度才是关键。
那是被人从背后按住时，发射器自动弹出针头留下的痕迹，“墨鱼怕她反水，早就给她戴了这个。”
远处传来警艇靠岸的声音，张队踩着沙滩朝我们走来，皮鞋陷进沙里，发出噗噗的声响。
他手里举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枚鱼形耳坠，挂钩处刻着个“湄”字：“在墨鱼的快艇夹层里找到的，和月芽的那枚是一对。技术科说耳坠里藏着微型录音器，录下了五年前的一段对话。”
录音器里的电流声刺啦作响，先是月芽的声音，带着哭腔：“堂哥，你不能把银汉鱼变成武器，它们是活的！”
接着是墨鱼的冷笑：“等母巢激活，整个南海的鱼都会听我的，到时候谁还敢说我们周家不如林家？”
然后是苏湄的尖叫，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我把晶体配方换了，你们谁也别想得逞！”
江雪的指尖突然颤抖起来，她把耳坠翻过来，背面刻着个极小的“7”字，和陈旺画板上的紫色圆圈完全吻合：“月芽和苏湄早就知道墨鱼的计划，她们故意把真配方藏在耳坠里，让墨鱼拿着假配方折腾了五年。”
她突然看向我掌心的老茧，“你祖父当年留下的‘鱼鳔’，其实是启动母巢自毁程序的钥匙，而月芽她们一首在等能激活钥匙的人——也就是你。”
陈旺突然拽着我的裤脚往海边跑，浪花漫过他的皮鞋，在沙滩上留下串带水的脚印。
作者“矜之”推荐阅读《看光美女法医后，成为她的小保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指着退潮后的礁石群，那里的水洼里挤满了银汉鱼，侧线的荧光组成个完整的圆圈，圈里躺着块黑色的东西，形状像被海水泡胀的笔记本：“鱼说那是苏眉的作业，藏在石头下面。”
我蹚水走过去，发现那是本防水笔记本，封面印着海洋生物研究所的标志。
翻开第一页，是苏湄娟秀的字迹：“月芽说‘活侧线’其实是共生体，银汉鱼的侧线能感知人类的脑波，而人类的丘脑能帮它们进化出语言能力。陈旺不是实验体，是第一个和鱼真正说话的人。”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贴着张剪报，是五年前的一则新闻，标题写着“海洋生物研究所两名研究员失踪”，配图里的月芽和苏湄正对着镜头笑，身后的实验室窗户里，隐约可见个戴眼镜的男人在调试设备。
那是周教授，当时他还没被墨鱼胁迫，鬓角的白发比现在少得多。
“周教授是被利用的。”江雪突然开口，她想起月芽主日志里的一句话：“周老师总说堂哥是好孩子，其实他只是怕墨鱼伤害我。”
她把笔记本合上时，发现封底有个夹层，里面掉出半片银汉鱼鳞片，侧线的荧光组成个“救”字，“苏湄到死都在给我们留线索。”
张队把录音器揣进兜里，蹲下身和陈旺一起看银汉鱼：“技术科破解了墨鱼的电脑，里面有份名单，记录着他收买的所有研究员，第一个就是周教授的助理小杨——就是上次给我们送黑色哨子的那个。”
他突然指向海面上的银汉鱼群，它们正围着警艇转圈，侧线的荧光拼出个“谢”字，“这些鱼通人性，比有些人强多了。”
陈旺突然举起蜡笔，在沙滩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鱼说它们要回家了，让我告诉林响，鳞片会跟着你。”
他把画板递给我，背面用紫色蜡笔写着歪歪扭扭的“朋友”两个字，旁边画着条黑猫，耳后有颗朱砂痣，正叼着片银汉鱼鳞片。
鳞片蹭了蹭我的手背，突然跳进江雪怀里，尾巴扫过她白大褂上的紫色粉末，那些粉末簌簌落下，在沙滩上组成个鱼形图案，和我摩托车油箱上的划痕完全吻合。
江雪低头看着怀里的黑猫，突然笑了，眼角的泪滴落在鳞片耳后的朱砂痣上，像颗透明的珍珠：“月芽的笔记里说，黑猫是银汉鱼的守护者，当年她失踪前，把鳞片托付给了苏湄，苏湄又把它藏在康复中心的避雷针上——她知道陈旺能看见鱼，也知道你会去找陈旺。”
我发动摩托车时，油箱上的鳞片突然亮了一下，侧线的纹路里渗出些透明的液体，滴在沙滩上，那株小珊瑚立刻抖了抖，抽出根新的枝丫。
江雪抱着鳞片坐在边斗里，白大褂的下摆被海风扬起，露出里面T恤上的银汉鱼侧线图谱，翅膀的线条在晨光里闪着光，像要飞起来似的。
陈旺在后座哼起了新的调子，蜡笔在我背上画了条长长的线，从脖颈一首延伸到腰间，像条苏醒的侧线。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那株越来越茂盛的珊瑚，突然明白祖父影像里的那句话——“第七个实验体要保护好银汉鱼”，说的不是陈旺，也不是我，而是所有愿意相信鱼会说话的人。
远处的海面上，银汉鱼群突然跃出水面，侧线的荧光在晨光里连成条通往深海的路，路的尽头，隐约可见艘沉船的轮廓，甲板上仿佛站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对着我们挥手。
我握紧手里的黑色哨子，突然想吹首曲子，给那些藏在深海的秘密，也给那些守护秘密的人。
摩托车驶离沙滩时，我听见鳞片在江雪怀里发出呼噜声，像在跟着陈旺的调子哼唱。
油箱上的鳞片己经恢复了银白色，侧线的纹路在阳光下缓缓舒展，露出里面藏着的最后秘密。
—片被透明胶带粘在背面的信鸽羽毛，羽管里的声波频率，正好是我祖父当年最喜欢的那首《深海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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