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就是他！突然冲进来！耍流氓！”
“太可怕了！神经病吧！”
“他还在水里乱摸那个姑娘！” 周围七嘴八舌的指责如同冰雹般砸过来。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吓的。
菌子毒素带来的迷幻狂欢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留下的是冰冷且令人窒息的现实泥沼。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完了！闯大祸了！
女澡堂，裸奔，耍流氓，随便哪一条都够我喝一壶的！
“警察叔叔，误会，天大的误会！” 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试图用最真诚（可能也是鼻涕眼泪横流）的表情看向抓住我的警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菌子！我吃了毒菌子！产生幻觉了！我看见这里…这里金光万丈！池子里是条大锦鲤！我是想摸金鳞沾财气！真的！我对天发誓！我朋友陈旺可以作证！他就在门口，他也吃了，看见龙王爷招亲才冲过来的！”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门口的方向。
一个年轻的警察皱着眉，快步走到门口查看。
几秒钟后，他回头，脸色古怪地对着这边喊：“头儿！门口地上是趴着一个，叫不醒！旁边还有只拖鞋！”
“你看，我说吧！旺哥，旺哥他看见龙王爷了！” 我像是找到了确凿的证据，激动地想要站起来，立刻又被警察铁钳般的手按了回去。
“老实待着！有什么话回所里说！” 为首的警察是个国字脸，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根本不为所动。
他扫了一眼我浑身湿透的狼狈相，又看了一眼池子里那个被女伴们围着、裹着浴巾、脸色煞白、眼神如同淬了冰般死死瞪着我的年轻女子（现在看清楚了，非常漂亮，但也非常愤怒），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他挥挥手，语气不容置疑：“都带走！门口那个晕倒的，叫救护车！这小子…给他找件衣服披上！”
冰凉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上手腕的瞬间，那金属的寒意像是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了我如同浆糊的脑子里。
完了，彻底完了。
我像一滩彻底失去支撑的烂泥，被两个警察架着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拖出了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身后，是无数道利剑般刺人的目光，还有那个裹着浴袍的姑娘，她那双冰冷的、燃烧着怒火的眼眸，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视网膜深处。
澡堂门口，陈旺像条死狗一样被抬上了担架，一只光脚丫子还在担架外面晃荡。
警车的顶灯旋转着，红蓝光芒交替闪烁，切割着山庄湿漉漉的夜色。
我蜷缩在硬邦邦的后座上，湿衣服紧贴着皮肤，冷得牙齿首打架。
车里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旧皮革混合的沉闷味道，每一次颠簸都让我胃里翻江倒海，那锅红艳艳的见手青仿佛在肚子里重新沸腾起来。
派出所的灯光惨白刺眼。
我被按在冰冷的铁椅子上，头顶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像一群愤怒的苍蝇。
审讯室的墙壁刷着一种让人心头发慌的淡绿色。警察的问话声忽远忽近，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
“姓名？”
“林…林响。”
“职业？”
“码…码农…”
“为什么闯入女澡堂？”
“菌子…是菌子…我朋友陈旺煮的…见手青…他说吃了快活似神仙…我们俩都吃了…他看见龙王爷招亲…我看见池子里是条大锦鲤…金光闪闪的…我想摸金鳞沾财气…”
我颠三倒西，反反复复地解释，声音嘶哑干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硫磺味和绝望的气息。
对面的警察（就是那个国字脸，姓张）眉头拧得死紧，笔尖在记录本上戳得飞快，显然对我的“锦鲤论”嗤之以鼻。
“编！接着编！我看你是嗑药嗑嗨了吧？还锦鲤？还龙王爷？”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我浑身一哆嗦，“老实交代！是不是吸粉了？还是针管注射？说！”
“没有！真没有！” 我急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手铐哗啦作响，“警察同志！真是菌子！云南的那种！网上好多吃了看见小人跳舞的！我…我顶多就是看见点…不切实际的东西…”
我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这解释苍白得像纸。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年轻警察探头进来，脸色有点古怪：“张队，外面那个晕倒的醒了，在医务室，说的话跟这小子…嗯…高度一致。也是龙王爷招亲，虾兵蟹将什么的。还有，技术那边初步扫了他手机，最近确实有去云南的机票和搜索‘野生菌食用指南’的记录。”
张队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看我的眼神从“看垃圾”变成了“看某种极其罕见的奇葩”。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压怒火：“行，就算真是菌子闹的。那你在池子里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摸来摸去，也是幻觉？这也是锦鲤让你摸的？”
我羞愧得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脸上火辣辣的，蚊子哼哼般辩解：“我…我当时真以为那是鱼鳞…滑溜溜的…就想多摸两下…沾沾财气…”
这解释连我自己听了都想抽自己两嘴巴。
张队嘴角抽搐，显然是被我这“虔诚”的摸鱼理由给噎住了。
他正要说什么，审讯室的门又被猛地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个女警，表情带着点紧张：“张队！外面…外面那位江小姐，就是澡堂的当事人，她做完笔录了，说要走了。她律师也到了，就在外面。”
江小姐？那个裹着浴袍、眼神像冰刀一样的姑娘？
我的头皮瞬间炸开！巨大的愧疚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穿过审讯室敞开的门，望向外面灯光通明的走廊。
走廊尽头，派出所大厅明亮的白炽灯光下，站着一个身影。
她换上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头发己经吹干，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
侧脸线条清晰而冷冽，鼻梁挺首，唇线抿得很紧。
即使隔了十几米的距离，我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封千里的低气压。
一个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男人（应该是律师）正低声跟她说着什么。
灯光从她头顶倾泻而下，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那光晕…那光晕怎么在动？
我的视线开始不受控制地模糊、晃动。
派出所惨白的灯光、绿色的墙壁、深蓝色的警服…所有色彩开始疯狂地旋转、融合！
审讯室里张队那张严肃的国字脸，在我眼中突然扭曲、拉长，变成了一个戴着古怪高帽、留着两撇长胡须的…龟丞相？
他手里拿着的记录本，也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闪着青光的龟甲？
而走廊尽头，那位江小姐的身影…
在她周身那圈流动的光晕里，无数细碎的、钻石般的鳞片开始闪烁！
那身米白色的风衣，在疯狂旋转的视野里，被无限拉长、扭曲，幻化成一条覆盖着圣洁光芒的、巨大的金色鱼尾！
她微微侧过脸，朝审讯室这边瞥了一眼。
那双冰冷的眸子，在我迷幻的视野里，再次变成了两汪深不见底的、蕴藏着无尽财富的…金色海洋！
“锦鲤！是锦鲤大人！她又显灵了！”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彻底崩断！
刚刚被手铐和审讯压下去的狂热信仰，如同被浇了汽油的野火，轰然爆发，瞬间吞噬了一切！
这次机会更难得！锦鲤大人亲自降临警局，不抓住机会许愿更待何时？！
“大人！锦鲤大人！” 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充满狂喜的呐喊，身体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源自菌子毒素的恐怖蛮力！
猛地从冰冷的铁椅子上弹了起来，手腕上的手铐链条被我扯得哗啦一声绷首！
“拦住他！” 张队（龟丞相）的怒吼声炸响！
但晚了！太晚了！
我像一头挣脱了枷锁的疯牛，带着满身的水汽（还没干透）和不顾一切的狂热，朝着走廊尽头那片“神圣的金光”，朝着那位幻影中笼罩着七彩霞光、鱼尾摇曳的“锦鲤大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疯狂地扑了过去！
眼中只有那象征着无上财富和好运的金色鳞片！
“让我再摸一下！就一下！保佑我发财！发大财！” 我嚎叫着，涕泪横流，表情扭曲得如同最狂热的邪教徒。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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