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琛最终还是没答应洗碗，但也没走。他靠着床头坐了一上午，脑子里像一团乱麻——一会儿是祁志远那张得意的脸，一会儿是苏暖说的“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一会儿又是脚底传来的阵阵疼痛。
中午时分，苏暖端着个大碗上来时，他正盯着墙上的周杰伦海报发呆。
“喂，298号桌的‘昏迷不醒先生’，该吃饭了。”她把碗往书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祁琛转头，看见碗里是雪白的面条，卧着个金黄的荷包蛋，汤里飘着翠绿的葱花和几缕青菜，香气首往人鼻子里钻。这就是他昨天闻到的那种面香，比记忆里更浓郁，更。
“这是啥？”他问，语气比早上缓和了些。
“阳春面，我家招牌。”苏暖叉着腰，下巴朝碗里抬了抬，“给你加了个荷包蛋，算你二十。加上昨天的姜汤和早上的粥，总共欠我三十五了。”
她又开始算账了。祁琛心里有点无奈，却没像早上那样抵触。他看着那碗面，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拿筷子。
“等等。”苏暖突然按住他的手。
祁琛皱眉：“又怎么了？”
“洗手。”苏暖指了指书桌角落的一个搪瓷盆，里面盛着清水，“我爸说了，吃饭前要洗手，不然容易生病。”
祁琛看着那个掉了漆的搪瓷盆，嘴角抽了抽。在祁家，他洗手用的是进口洗手液，水温都是恒温的。现在却要他用这种盆洗手？
“快点啊，面要凉了。”苏暖催促道。
祁琛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忍着脚底的疼痛，走到盆边，用冷水随便冲了冲手。冰凉的水让他打了个哆嗦，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坐回床边，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面条。面条很细，看着有点软，不像他平时吃的意大利面那么有嚼劲。
“这油……”他皱起眉，看着汤面上那层薄薄的油花。在祁家，厨房用的都是进口橄榄油，像这种看着就廉价的猪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餐桌上的。
“这油怎么了？”苏暖瞪他，“这是我爸特意熬的猪油，香着呢！多少老顾客就奔着这口来的！”
“我不吃猪油。”祁琛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抗拒。
“不吃？”苏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少爷，你以为这是你家米其林餐厅呢？还挑三拣西的？”
她首接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往他嘴边送：“我告诉你，在我这儿，就没有挑食的资格。要么吃，要么饿着，自己选！”
面条上的热气扑在祁琛脸上，带着浓郁的骨汤香味。他看着苏暖那双带着倔强的眼睛，又看了看那碗冒着热气的阳春面，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面条滑进嘴里，带着点韧劲，嚼起来有股淡淡的麦香。骨汤的鲜甜在舌尖蔓延开来，混着猪油的醇厚，还有葱花的微辣，形成一种奇妙的味道。那个荷包蛋煎得外焦里嫩，咬一口，金黄的蛋黄淌出来，混着面汤一起咽下——温热的暖流从胃里散开，熨帖了他一夜的寒冷和疲惫。
祁琛愣住了。
这味道……很简单，很朴素，没有任何花哨的调味，却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他心里的褶皱。比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更能安抚人心。
他从没觉得，一碗简单的面条，能好吃到这种地步。
“咋样？没骗你吧？”苏暖看着他愣住的样子，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爸熬的汤，那可是用大骨炖了三个小时的，秘方！”
祁琛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又夹了一筷子面条。这次他没再挑三拣西，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荷包蛋也没剩下，连最后一点汤汁，都被他用勺子舀着喝了。
看着他把碗底都舔干净的样子，苏暖忍不住笑了：“哟，大少爷，这平民餐还合你胃口？”
祁琛放下碗，脸上有点不自然：“还行。”
“还行就好。”苏暖收拾着碗筷，笑眯眯地说，“以后要是想吃，就乖乖干活抵债。我爸说了，你要是表现好，还能给你加个鸡腿。”
祁琛看着她哼着小曲下楼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三十五块的债，好像也没那么难还。他摸了摸肚子，那里暖暖的，很舒服。这种感觉，比签下任何一份大单都让他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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