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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金蟒现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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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北风卷着雪沫,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刀,抽打在车驾厚重的油布篷上,发出沉闷又密集的“噼啪”声。车轮碾过官道,早己不是清脆的辚辚之音,而是在半融的雪泥中跋涉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车内,炭盆散发的微弱暖意,被不断从缝隙钻入的寒气切割得支离破碎。朱常洵裹紧了身上的貂裘,目光落在摊开的手掌上。

掌心那道被石块棱角割破的口子,并未完全愈合。深秋洛阳街头那场充满恶意的“洗礼”留下的印记,此刻正微微刺痛着。他屈伸了一下手指,关节有些僵硬,那道翻着红肉的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一块质地温润、边缘却刻意磨得粗粝的羊脂玉牌,正被他用指腹反复着。玉牌表面,是几个时辰前,他凭着对那日在东华门遇刺时、惊鸿一瞥瞥见的刺客袖口纹饰的记忆,用烧焦的木炭条,在玉牌上反复刮擦勾勒出的扭曲图样——一个盘踞的、模糊的蟒形轮廓。粗糙的炭痕摩擦着伤口边缘,细微的刺痛感混合着炭粉的黑色,丝丝缕缕地沁入翻开的皮肉,将那玉牌拓样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这红,像凝固的血,更像洛阳街头曹变蛟肩甲碎裂时迸溅的赤色。

“祸国藩王……”朱常洵无声地翕动嘴唇,掌心伤口的刺痛感尖锐地提醒着那西个字的重量。他闭上眼,脑海中翻腾着孩童指向茶寮的手指,护卫们溅起的泥点,还有那漫天飞来的、刻骨铭心的恶意。这顶荆棘王冠,尚未加冕,便己刺得他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得如同爆豆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蛮横地撕破了风雪呼啸的幕布!那蹄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帝国最锋利爪牙的剽悍,迅速逼近!

“报——!!!”

一声炸雷般的嘶吼穿透风雪,紧接着是骏马长嘶和铁甲铿锵碰撞的锐响。整个缓慢行进的队伍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煞气惊动,护卫们条件反射地勒紧缰绳,刀剑出鞘的“锵啷”声连成一片,紧张地望向声音来处。

朱常洵猛地睁开眼,眼底的疲惫瞬间被锐利取代。他一把掀开车帘,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刮得他脸颊生疼。

只见一队人马如同黑色的铁流,冲破漫天风雪,疾驰而至!为首者,一身玄色飞鱼服,肩披猩红大氅,大氅边缘的金线在昏暗天光下依然刺目,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他脸上溅着几道早己冻成黑紫色的血痕,飞鱼服下摆也沾染着大片泥泞与暗红,整个人如同刚从血池地狱里捞出来,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凛冽杀意。他身后的缇骑们同样满身风霜与煞气,沉默地拱卫着他们的指挥使,如同群狼环伺。

骆思恭在距离车驾十步之遥猛地勒住狂奔的坐骑,那匹神骏的辽东大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喷出大团白雾。他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沾满泥雪的沉重马靴“咚”地一声砸在冻硬的官道上。他大步流星走到朱常洵车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嘶哑却洪亮如钟:

“臣骆思恭,奉旨剿贼,特来复命!逆贼白莲教金蝉堂上下七十九口,己于昨夜子时,在通州张家庄巢穴尽数伏诛!匪首‘金线蛇’负隅顽抗,被臣亲手格毙!”他抬起头,风雪中,那张沾血的脸庞上,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朱常洵,一字一顿道:“在其尸身贴肉暗袋之中,搜得此物!”

骆思恭伸出戴着黑色犀皮手套的手,掌心赫然托着一枚玉佩!那玉佩在灰暗的风雪天光下,竟流转着一层温润内敛的宝光,与骆思恭满身的血腥泥泞形成极其刺目的对比。

朱常洵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盯着那枚玉佩——质地是上好的和田青玉,雕工极其精湛!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鳞蟒蛇盘踞其上,鳞片细密清晰,蛇身肌肉虬结,充满了力量感。蟒首高昂,蛇口微张,露出尖锐的毒牙,更令人心惊的是,那蟒蛇的双眼,赫然镶嵌着两粒细小的、如凝固血滴般的红宝石!幽暗的红光在风雪中微微闪烁,带着一种妖异而冷酷的美感。那形态,那神韵,与他掌中那染血的粗陋拓样,与他记忆中东华门刺客袖口一闪而过的金蟒暗纹,瞬间重合!

金蝉堂…金线蛇…金蟒玉佩!

东华门的刺杀,洛阳街头的污名…果然是一盘棋!

“好…好一个‘为民除害’!”朱常洵的声音低沉,如同冰层下压抑的暗流,听不出喜怒。他伸出那只带着伤的手,指尖冰冷,稳稳地从骆思恭掌心拈起了那枚犹带体温(或许是骆思恭体温,或许是刚离死人怀)的玉佩。

触手温润,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借着马车旁护卫匆忙举起的火把光芒,细细端详。玉佩边缘打磨得异常光滑,翻转过来,在蟒蛇盘绕的中心,靠近蛇尾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借着火光的跳跃,他捕捉到了一丝微不可查、却异常流畅锐利的刻痕——那是一种独特的、属于顶级工匠的“陆子冈”刀工特有的韵味,如同惊鸿一瞥的签名,虽无字,行家自能辨认。

“蛇眼红宝,苏州陆子刀工…骆指挥使,真是好一份‘厚礼’!”朱常洵抬起眼,目光从玉佩移到骆思恭脸上。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无声的暗流汹涌。骆思恭眼底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凝重。

朱常洵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猛地攥紧玉佩,那冰凉的玉质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清晰的刺痛,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和冷酷。

“骆指挥使辛苦,血战功成,当回京复命领赏。”朱常洵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温和,“风雪甚大,本王就不多留指挥使了。”

骆思恭深深看了朱常洵一眼,抱拳:“臣告退!”起身,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猩红大氅在风雪中卷起一片血浪般的残影,带着缇骑如一阵黑色旋风般,再次冲入茫茫风雪,蹄声迅速远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蹄印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血腥。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与血腥。车厢内,炭火似乎更微弱了。

朱常洵摊开手掌,那枚带着死人气息的金蟒玉佩静静躺在掌心,蛇眼红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闪烁。他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那块染血的拓样玉牌,两相对比,真伪立判,却也印证了那条毒蛇的存在。

“来人!”朱常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一个面白无须、眼神精干的中年文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车厢角落,他是朱常洵就藩时从京中带出的心腹幕僚之一,擅长丹青摹写。

“王爷。”文士躬身。

朱常洵将真正的金蟒玉佩递给他,指尖点了点玉佩上那蛇眼红宝和隐蔽的刀工痕迹:“用最好的矾绢,最细的鼠毫,最稳的手,给我把这东西,一丝一毫,分毫不差地摹下来。尤其是这蛇眼,这刀口走向,这玉质的纹理和沁色!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一张足以乱真的图样。”

“是!”文士双手恭敬接过玉佩,触手冰凉,如同接过一条沉睡的毒蛇。他立刻从随身的紫檀木匣中取出矾绢、画笔和特制的颜料,借着车内唯一一盏琉璃风灯的光,凝神屏息,开始了临摹。

朱常洵不再看他,目光投向车窗外混沌的风雪。他拿起炭笔,在一张裁剪好的素笺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迹刚硬的小楷:

「老范:见画如见物。查此蟒纹玉佩出处。何人定制?何时完工?经何人之手?落脚何处?所有关联,巨细靡遗。十万火急,密之慎之。」

他将素笺仔细折好,用一小块火漆封住。又从腰间解下一枚小巧的铜符——那是他离京前通过晋商渠道秘密约定的信物。

“曹变蛟!”

“末将在!”车外立刻传来少年护卫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伤痛后的虚弱,却依旧坚定。

朱常洵将封好的密信和铜符从车窗递出:“换快马,去三十里外驿站,找一个叫‘茶马市老范’的掌柜。亲手交给他,看着他烧掉回执。你伤未愈,风雪赶路,务必小心。”

“末将领命!”曹变蛟毫不犹豫地接过,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转身,很快,一骑快马脱离大队,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向着黑暗的官道前方疾驰而去,马蹄声迅速被呼啸的风雪吞噬。

车厢内,只剩下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画师笔尖在矾绢上极其细微的摩擦声。琉璃灯昏黄的光晕,将朱常洵的侧影投在摇晃的车壁上,忽明忽暗。他再次摊开手掌,掌心那道染着炭粉和玉屑的伤口,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深刻。

他拿起那枚真正的金蟒玉佩,举到灯下。摇曳的烛火穿透温润的青玉,那蛇眼中的两点血红,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中诡异地流动着,闪烁着冰冷、怨毒、又带着一丝嘲讽的光泽,如同幕后黑手无声的凝视。

朱常洵的眼神,却比玉佩更冷,比窗外的风雪更寒。他看着那两点妖异的红芒,薄唇微启,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却带着一种斩断金铁的决绝:

“蛇既出洞,吐了信子,亮了毒牙……”

他五指缓缓收拢,将那条冰冷的玉蟒紧紧攥在掌心,尖锐的蛇牙仿佛要刺破他的皮肤。

“——该剁七寸了。”

烛火猛地一跳,光影剧烈晃动。画师摹图的笔尖,悬停在矾绢上,一滴极细的墨,无声地洇开,如同黑暗中悄然扩散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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