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将失魂落魄的楚子航送回了那个空荡得令人窒息的家。
王鹏和橙晓兰则紧紧牵着晨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一路无言，只有橙晓兰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回到他们那个位于老城区、布置温馨却此刻显得格外安静的小家，橙晓兰几乎是立刻冲进厨房，手忙脚乱地烧水、煮姜茶，仿佛只有用这些熟悉的、充满烟火气的动作，才能驱散萦绕在儿子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冰冷和死寂感。
王鹏则沉默地拿来干毛巾，笨拙却仔细地帮晨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和冰冷的脸颊。
客厅里只开了壁灯，暖黄的光线努力地想要营造一点暖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
晨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任由父亲擦拭。他的目光有些失焦，落在茶几上一个憨态可掬的陶瓷招财猫摆件上——那是去年他生日时，橙晓兰特意买回来的，说是要给他招点好运。
招财猫依旧咧着嘴笑着，手臂一下一下地摆动着，在暖光下显得格外安宁。
橙晓兰端着一碗滚烫的、散发着辛辣姜味的红糖姜茶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晨面前的茶几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片。
“快，趁热喝了，驱驱寒气，别感冒了。”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红肿。
晨顺从地端起碗，小口地啜饮着。滚烫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却无法温暖他心底那片被冰封的角落。
他低着头，看着碗中晃动的、深褐色的液体倒影着自己模糊不清的脸。
客厅里只剩下橙晓兰压抑的呼吸声和招财猫单调的“咔嚓”摆动声。
过了许久，久到碗里的姜茶己经不再烫口，只剩下温热的余韵。
晨终于抬起头，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在问一个与己无关的问题：
“爸，妈…”
王鹏和橙晓兰立刻紧张地看向他。
“如果…” 晨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鼓起勇气说出某个深埋心底的禁忌，“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我其实…不是人类呢？”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突兀地砸进了平静的水面。
王鹏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儿子会问出如此奇怪的问题。
他下意识地“啊？”了一声，随即脸上扯出一个有些生硬的笑容，试图用轻松化解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重和诡异：
“傻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淋雨淋傻了吧？你不是人还能是什么？外星人？奥特曼？”
他伸手揉了揉晨湿漉漉的头发，动作带着习惯性的亲昵，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橙晓兰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没有笑。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儿子那双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有些过于幽深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玩笑，没有迷茫，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平静，仿佛在等待一个最终的审判。
她想起了儿子从小异于常人的地方：那偶尔过于精准的首觉，那匪夷所思的“运气”，还有刚才警察隐晦提到的，楚子航那孩子在高架桥出口处留下的非人痕迹……一种巨大的心痛瞬间淹没了她。
她没有追问，没有质疑。
她只是猛地伸出手臂，将晨紧紧地、用力地抱在了怀里。她的拥抱温暖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的下巴抵在晨的头顶，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掷地有声地响起：
“傻孩子！就算你真的是怪物又怎么样？！”
晨的身体在她怀中猛地一僵。
橙晓兰抱得更紧了，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信念都传递给他：
“一个伪善的人，他装好人装了一辈子，那他就是好人！一个怪物，只要他从来没做过坏事，从来没伤害过别人，那他就不是怪物！你就是我的儿子，晨！是我和你爸从路边捡回来，一点一点养大的孩子！这就够了！这就够了啊！”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带着母亲的决绝和无条件的接纳，像一道温暖的阳光，试图刺破笼罩在晨心头的重重阴霾。
王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紧紧相拥的妻儿，眼神变得复杂而深沉。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伸出手，宽厚的手掌覆盖在晨冰凉的手背上，用力地握了握。
那无声的动作，是父亲最坚实的承诺。
晨的脸埋在母亲温暖的颈窝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带着淡淡洗衣液香气的味道。他闭上了眼睛。
母亲的话语，父亲手掌的温度，像涓涓细流，艰难地渗入他那片被冰封、被撕裂、被巨大谜团和恐惧充斥的内心世界。那片冰原，似乎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当晚。
晨独自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夜风带着雨后特有的清凉，吹拂着他己经干透的发梢。他望着窗外的酥城夜景。
台风过后的天空，墨蓝如洗，难得的干净。远处，城市的天际线被无数璀璨的霓虹勾勒出来，高楼大厦如同巨大的、镶嵌着宝石的立柱，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
车流在高架桥上流淌，形成一条条光的河流。近处，老城区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暖意。
酥城，这座养育了他的城市，在经历了暴风雨的洗礼后，依旧展现出它繁华而宁静的美丽。
这熟悉的、温暖的、平凡的夜景，曾是他失忆后最珍视的港湾。
然而此刻，看着这片璀璨的灯火，晨的心底却不再只有安宁。
高架桥上那撕裂天地的金色神罚，男人在雷霆中消散的背影，楚子航跪在破碎柏油路上、双手染血的绝望嘶吼……还有那些散发着熟悉而腐朽气息的、如同地狱卫兵的骑士身影……这些画面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母亲温暖的话语犹在耳边：“一个怪物，没做过坏事，他就不是怪物。”
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骨节分明的手掌。这双手，看起来和任何一个高中男生没什么不同。
但在某个瞬间，在某个被遗忘的世界里，它们是否也曾沾染过鲜血？释放过毁灭的力量？他体内沉睡的、被奥丁威压轻易碾碎的那点青色微芒，又代表着什么？是守护？还是……毁灭？
巨大的谜团如同深渊，在他脚下无声地裂开。平静的日常，如同精美的琉璃罩，己然布满裂痕。
他望着脚下这片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的城市，灯火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却照不进那深不见底的迷茫与沉重。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许久，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困惑和自我安慰的低语，消散在酥城繁华的夜色里：
“那我…应该算是个好人吧？”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龙族：身为龙王的我，不是反派！》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VC6D/)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