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愣住，过了会儿她去将手洗干净，跟张芳和杨土根说了一声朝门口走过去。
门口的人见她出来，微微往后退了退。
宋清欢出来后，她的目光先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他脸上还有一道擦伤，面色看着也有些苍白。身上的外衣没有扣上扣子，是搭着的。
透过缝隙能看见他上身绑着的白绷带。
静静地打量他许久，宋清欢的视线从他清俊的眉眼处划过视线，良久，她道：“回来了。”
顾清宴低应了一声：“嗯。”
宋清欢嘴唇嗫嚅：“……身上的伤口处理了吗？严不严重？要不用住院的话，拿上药你先回家，我下班就回来。”
顾清宴没说话，他回来后先去军部做完任务报告后回家没有看见她，问了送完孩子回来的曾嫂子才知道宋清欢到医院食堂上班了。
一路赶来医院食堂，他站在门口的时候，看见正在忙碌的她，这一瞬间又不想喊她了。
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会儿，没想到她注意到了，还出来了。
“你去忙吧。”顾清宴微微靠在墙上，微垂着眼皮看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我过会儿就回去了。”
他就想在这看看她。
战场上的枪声与炮火声在这时候远离了他，他就想在这看看她，看看就好。
所有的喧嚣声，都在此刻就归于沉寂，万物予他的，属于他的，在这个大院里面就是那一方院子和里面住着的人。
有他的妻子。
有他的孩子。
“真好。”
宋清欢看着他，听见他说：“活着回来，真好。”
她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在发烧。
“先去医院。”宋清欢看了他一眼，闷头走在前面。
顾清宴站首身体跟了过去。
等医生检查的时候，顾清宴人高马大地坐在那，医院里面还有伤员，并没有多少床位。
医生给他检查的时候，宋清欢不闪不避地盯着瞧。
这时候顾清宴忽然把衣裳合拢，眼睫不自然地颤动了两下：“你先回去上班。”
宋清欢看着他抓着外衣的手，顿了顿：“那我忙完给你送饭。”
顾清宴嗯了一声，等宋清欢打开门出去，这时候医生才动手拆开他胸口处的纱布。
纱布上己经沾上血了，他的伤势在前线的医院紧急处理过，这会儿伤口又重新裂开了。
鲜血染红了纱布，顾清宴任由医生给他处理伤势。
医生年纪大，有些唠叨：“我就说你们这些当兵的是真不要命！你看看你伤口都发炎了，你还不赶紧来医院，就算我们医院食堂的饭菜再好吃，那也要有命吃才行啊！！！”
顾清宴安静了会儿，然后说：“医生，刚送我进来的那位是我媳妇。”
医生：“哼，谁没媳妇似的，就你有啊，一天天的……”
顾清宴：“她来医院食堂上班没多久，我想问问……”
“啊！是你媳妇啊。”医生原本不好看的面色瞬间大转弯，他瞬间就联想到了同事说的，医院食堂里面做饭好吃的厨师是一个好看的年轻姑娘。
没想到还是面前这个人的媳妇。
“哎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这小伙子长得这么标志，一看就是我们医院的好女婿。”医生态度立马变好，他手法温柔地给顾清宴处理伤口，这还是顾清宴第一次享受到医生这么温柔的对待。
他感觉很诡异，这时候还听见医生问他：“放心，我这手法专业的。”
顾清宴：“……”
“你和你媳妇认识多久了？有孩子没？家里平时吃什么？”
顾清宴：“……”
中途又有别的伤员进来处理伤口，医生又骂骂咧咧地过去了：“我就说你不要命了！前一阵子好不容易救回来，今天就开始折腾，我看你是真不想活啊！”
然后就是伤员嗷嗷惨叫的声音。
等人被送走，医生气得不行，这时候又有医生进来，两人在那闲话。
“每次不下手重点，这些人一天能给我折腾个十次八次的，这伤还要不要好了！”
“别气，别气，还是有听话的病人的。”
“这倒也是。”老医生朝顾清宴看过来，一脸慈爱，“像这位一看就是一个很听话的病人。”
顾清宴：“……”
中午宋清欢忙活完过来送饭的时候，顾清宴正在吊水，他旁边还有个小桌，桌上的搪瓷杯里面还有水。
他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眉眼微垂着，安静得像一座雕塑。
首到宋清欢过来，那仿佛被冰冻住的眉眼似冰雪消融，顾清宴看向她。
宋清欢将饭放在他面前：“能自己吃吗？”
顾清宴点头。
宋清欢：“医生怎么说？”
“伤口有些发炎，没别的。”他细细咀嚼着口中的饭菜，尤其是那一道酸菜鱼，是他这大半年来，吃到过最好吃的东西。
“这次我回来，应该能休假一段时间。
陈卫军还有老袁他们，都想来暖房，我这次回来这事情应该要安排起来。
我觉得在军区食堂请他们吃一顿就可以了……”
“好。”
“家里被收拾得很好……”
“嗯。”
“我看……”
宋清欢默默听着，过了会儿没听见他的声音，侧头看过去，顾清宴在看她。
顾清宴将自己能想到的都说了，将所有的话铺垫起来，那张纸上尾端的未尽之言只有三个字。
我想你。
这是未曾言明的思念，却又在字字句句中分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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