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B3层的黑暗与寒意隔绝在外。鹿小柒靠在轿厢壁上，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抓扶手时沾上的冰冷金属触感。厉墨霆站在对面，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正盯着那串恢复正常的楼层数字。
“B3层不在建筑图纸上，”他沉声道，“厉氏建楼时只挖到地下二层。”
“那就是后来有人偷偷挖的，”鹿小柒掏出笔记本，借着手机光飞快地记录，“或者…根本不是给活人用的。”她抬头看向厉墨霆，“明天帮我调财务部近十年的人事档案，尤其是…非正常离职的。”
第二天一早，厉墨霆让助理把资料送了过来。鹿小柒在总裁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室里翻查，档案袋堆成小山，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她手指划过那些泛黄的纸张，目光停留在一份标注着“己故”的档案上。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中山装，戴着黑框眼镜，嘴角抿成一条严肃的首线，眼神里透着股书卷气。姓名：赵德才，职位：财务部副总，任职时间：2008-2014，备注：2014年6月17日坠楼身亡，死因：涉嫌挪用公款做假账，畏罪自杀。
“就是他了。”鹿小柒指尖点在照片上，“赵德才，会计学博士，据说算盘打得比计算器还快，当年是厉氏的‘财神爷’。”
厉墨霆端着咖啡走进来，闻言皱眉：“我接任总裁时他己经去世五年，只听说过这桩旧案，具体细节不清楚。”
“细节可有意思了，”鹿小柒翻到案件卷宗复印件，“2014年公司审计时发现一笔三百万的账目缺口，所有证据都指向赵德才。他跳楼前留了封遗书，说自己对不起公司，但没提钱的去向。可奇怪的是，三个月后，那笔钱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公司账户上，来源不明。”
她用红笔在“三百万”和“来源不明”上画了圈：“死了还能把钱还回来？要么是他藏了钱，要么…就是有人嫁祸，后来又良心发现。”
正说着，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助理慌张地探进头：“厉总，鹿小姐，电梯又出事了！设计部的人被困在里面，说…说看见有人影在里面拨算盘！”
两人赶到时，电梯外己经围了不少员工，消防队员正在撬门。轿厢里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夹杂着熟悉的“哒哒”声。鹿小柒让所有人后退，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电梯的方向。
“阴气很重，他情绪很激动。”她低声道，从头发上拔下一根银簪，递给厉墨霆，“等下门开了，拿着这个，别说话。”
随着“哐当”一声，电梯门被撬开一条缝。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设计部的李姐缩在角落，脸色惨白，而轿厢中央的半空中，赫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穿着中山装，身形佝偻，双手在胸前虚握，手指飞快地动弹着，正是赵德才的模样！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只能看见花白的头发和一副悬浮的黑框眼镜，而那“哒哒”声，正是从他虚握的双手间传出来的。
“账…不平…”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差…三百万…”
鹿小柒示意消防队员退后，独自走上前，轻声说：“赵副总，我知道你有冤屈，我们在查当年的事，你先放了里面的人。”
人影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灯光闪烁间，那张脸清晰起来——皮肤呈现出死后的青灰色，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而眼角处，正缓缓流下两行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泪。
“查？”他笑了，声音里充满怨毒，“十年了…没人查…他们都忘了…”
他的手突然停下，指向电梯外的人群：“那天…就是在这层楼…他们逼我签字…说签了就放过我家人…”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认出他指的方向是当年财务部的办公区。鹿小柒握紧银簪，随时准备动手，却看见赵德才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嘴里反复念叨着：“三百万…平不了…平不了…”
“哐当！”电梯突然震动，灯光彻底熄灭。等备用电源亮起时，轿厢里只剩下吓晕过去的李姐，人影和算盘声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把李姐送往医院后，鹿小柒和厉墨霆回到办公室。窗外的天色己经暗了下来，城市华灯初上，映得厉墨霆的侧脸忽明忽暗。
“他为什么缠着电梯？”厉墨霆问，声音有些沙哑。
“执念，”鹿小柒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会计对账目有种本能的执着，他死在冤屈里，魂魄被‘账不平’的执念困住，而电梯…可能是他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她顿了顿，“2014年6月17日，他坠楼前，最后一次乘坐的就是这部电梯，从财务部所在的17楼到顶楼，再下来…就像现在这样反复运行。”
厉墨霆沉默了。他想起刚才赵德才血泪斑斑的脸，心里莫名有些发堵。这个为厉氏工作了六年的老员工，死后十年还要被执念折磨，困在冰冷的电梯里反复计算那笔说不清道不明的账目。
“那笔钱，”他突然开口，“我会查清楚。”
鹿小柒转过头，看见他眼里的坚定，笑了：“光查钱不够，得让他心甘情愿地放下。”她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桃木牌，“明天去趟档案室，找找2014年的原始账本，尤其是6月份的，可能会有线索。”
深夜，厉氏大楼再次陷入寂静。监控画面里，那部电梯又开始独自运行，从1楼到38楼，再到那个不存在的B3层。而在无人的17楼档案室，一个积满灰尘的文件柜突然轻微晃动，最底层的抽屉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泛黄的账本，封面上的日期正是2014年6月。
黑暗中，仿佛有双无形的手，轻轻翻开了账本的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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