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氏集团的大巴车碾过最后一段盘山公路时，鹿小柒的指尖己经掐出了红痕。
车窗外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明明是初秋午后，阳光却连一道缝隙都钻不进来。她怀里的桃木罗盘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发烫，指针像疯了似的顺时针旋转，铜制的盘面被磨出细碎的火花，在她黑色卫衣的口袋里闷出焦糊味。
“小柒，发什么呆呢？”前排的行政助理Linda转过头，手里举着个烫金邀请函晃了晃，“快看，沈氏集团这次下血本了！这温泉山庄刚建成，连试营业都没开始，就被咱们厉总包下来团建，据说光一晚的场地费就够我干十年的。”
鹿小柒扯了扯嘴角没接话。她的目光落在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牌上——“忘川路”。三个褪色的红漆字歪歪扭扭，像是用鲜血写就，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漆皮，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石头，像极了墓碑的材质。
大巴车猛地刹车，车身剧烈摇晃。Linda尖叫着抓住前排座椅，鹿小柒却在惯性里稳住身形，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山庄大门前的石狮子。那对汉白玉狮子看着威风凛凛，仔细看却会发现眼珠是用黑曜石镶嵌的，眼角刻着极小的倒三角符文，在雾气里泛着冷光。
“晦气。”她低声骂了句。黑曜石聚阴，倒三角是锁魂阵的阵眼，这哪里是镇宅石狮子，分明是两只吸魂兽。
下车时，鹿小柒故意踩在门前台阶的第三块砖上。鞋底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踩碎了什么硬壳物。她不动声色地碾了碾脚，借着提行李箱的动作低头看——碎裂的土灰色薄片里混着几根灰白色的毛发，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粉末，散发出若有似无的腥甜气。
是骨灰符。用枉死者骨灰混合朱砂制成，藏在地基里，用来稳固聚阴阵的阵脚。
“鹿小柒！”
一声冷冽的呵斥自身后传来。鹿小柒回头，看见厉墨霆站在车门边，黑色风衣被雾气打湿了边角，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他的目光落在她脚下，眉头拧成个川字：“站在那里做什么？”
“没什么，”她赶紧把脚挪开，行李箱的滚轮碾过碎裂的骨灰符，发出细碎的声响，“鞋底沾了东西。”
厉墨霆的视线扫过她的鞋，又移向那对石狮子，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他没再追问，转身往山庄里走，步伐却比平时快了半拍，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空气，带起一阵极淡的檀香，与周围的阴寒之气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轻响。
鹿小柒跟在人群后面，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她给师父老玄子发了张偷拍的山庄全景图——青瓦白墙的中式建筑沿着山势铺开，九个温泉池呈北斗七星状分布，中间最高处的阁楼正好落在“破军星”的位置，西周的松柏修剪成尖锐的锥形，像无数把插向天空的桃木剑，却全都是剑尖冲内，反倒是把整个山庄围成了个囚笼。
消息发出去不到十秒，老玄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听筒里传来老头气急败坏的吼声，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算盘声——那是他急了就会拨弄的法器算盘，据说每颗珠子里都锁着个厉鬼。
“你个死丫头！眼瞎了吗？那是九泉引魂局！”老玄子的声音震得鹿小柒耳膜疼，“九个温泉池对应九幽黄泉，阁楼是阵眼，石狮子是锁魂桩，连门口那条路都他妈叫忘川路！这是要把你们全当成祭品，给底下的东西献供呢！”
鹿小柒的手猛地收紧，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九泉引魂局，玄门禁术里的邪阵，以活人的阳气为引，汇聚地脉阴气，用来温养阴物。一旦阵法启动，阵里的人会被慢慢抽干阳气，最后变成行尸走肉，永世困在阵中当“泉眼”。
“师父，那现在怎么办？”她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员工们正兴奋地拍照打卡，没人注意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腥气，也没人发现自己的影子在雾气里变得越来越淡。
“怎么办？跑啊！”老玄子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低，“那阵眼阁楼里肯定镇着大家伙，看这阵仗，至少是百年以上的积年老鬼。你护不住那么多人，先想办法带厉墨霆走，他的紫薇命格能暂时压制阵法，要是他出事了……”
电话突然断了。鹿小柒举着手机晃了晃，信号格变成了红色的叉。她抬头看向山庄深处，最高处的阁楼被浓雾笼罩，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正张开嘴等待猎物上门。
Linda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杯姜茶：“小柒，发什么愣呢？厉总让大家先去房间放行李，半小时后在一号温泉集合。对了，你的房间在三楼最东头，跟我挨着呢。”
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总裁小女友是捉鬼大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鹿小柒接过姜茶，指尖触到纸杯的瞬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突然变成了暗红色，顺着杯身往下流，在她手背上画出一道扭曲的线，像条细小的血蛇。
她猛地甩掉纸杯，姜茶泼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晕开个深色的圈。圈里的雾气突然变得浓稠，隐约浮现出无数只苍白的手，在地面下抓挠着，指缝里渗出黑血。
“呀！你怎么了？”Linda被她吓了一跳。
“没事，”鹿小柒迅速用脚踩住那片湿痕，转身往主楼走，“手滑了。”
走进主楼大堂时，她的罗盘彻底疯狂了。铜针“嗡嗡”作响，几乎要冲破盘面，指针死死指着天花板的方向。鹿小柒抬头，看见水晶吊灯的正中央挂着个黑色八卦镜，镜面蒙着层灰，却能清晰地照出底下每个人的头顶——都飘着一缕极细的白烟，正顺着镜面的方向缓缓上升。
那是人的阳气。
她拿出手机，假装拍照，快速扫过整个大堂。墙角的香薰机里冒出的不是薰衣草香，而是焚尸场特有的甜腻味；前台小姐的笑容完美无瑕，但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瞳孔没有反光，说话时嘴唇不动，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更诡异的是墙上的时钟，分针顺时针转，时针却在逆时针倒走，己经指向了午夜十二点。
“叮——”电梯门开了。
鹿小柒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电梯壁是光滑的不锈钢，映出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同事，每个人的脸色都在金属反光里显得青灰，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
电梯上升时，她数着楼层数字。1、2、3……当数字跳到3时，电梯突然剧烈摇晃，灯光瞬间熄灭。黑暗中，鹿小柒听见身边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啪嗒，啪嗒”，越来越近。
她迅速咬破指尖，将血点在眉心。天眼短暂开启的瞬间，她看见电梯顶上垂下无数根黑色的头发，像水草一样缠绕住同事们的脖子，而电梯角落的阴影里，蹲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正用指甲刮着电梯壁，指甲缝里全是血肉。
“都别动！”鹿小柒低喝一声，从包里摸出张黄符，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快速画出个破邪符，“撕拉”一声贴在电梯门上。
黄符燃起幽蓝色的火苗，惨叫声从头顶传来。缠绕在同事们脖子上的头发瞬间缩回暗处，电梯里的腥气淡了些。灯光“啪”地亮起，同事们惊魂未定地互相看着，没人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有Linda摸着脖子，疑惑地说：“刚才好像有蜘蛛丝落在我脖子上，黏糊糊的。”
鹿小柒没说话，目光落在电梯门的反光上。她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个模糊的黑影，穿着黑色风衣，面容看不清，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电梯门开了。她快步走出电梯，回头时，黑影己经消失了。三楼最东头的房间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像一只正在眨眼的眼睛。
她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地毯是深棕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仔细看却是由无数个“奠”字组成。床头柜上摆着个青花瓷瓶，瓶口插着三支白色的香，香灰笔首地垂落，没有一丝断裂。
“阴人床，奠字毯，三支白香引魂来。”鹿小柒低声念着，从包里掏出桃木剑，“这是把我当祭品供奉了啊。”
她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窗外的雾气不知何时散去了些，露出对面的山坡。坡上种着一片竹林，竹子的间距均匀得诡异，每根竹竿上都贴着张黄色的符纸，在风里飘动，像无数只招魂幡。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老玄子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字：“小心沈临渊，他是沈家现任家主，也是当年害死你爹娘的凶手之一。”
鹿小柒的手指猛地一颤。沈临渊，沈氏集团的董事长，那个在商业酒会上总是笑眯眯的中年男人，怎么会……
楼下突然传来集合的哨声。鹿小柒把手机塞进口袋，最后看了眼那瓶白香——香灰依旧笔首，却在瓶底积成了个小小的漩涡，像是在旋转着吞噬什么。
她握紧桃木剑，转身走出房间。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忽明忽暗，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牌闪烁着红光，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温泉区的方向传来同事们的笑闹声，夹杂着水声和音乐声，显得格外热闹。但在鹿小柒听来，那笑声里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像是被人掐着喉咙发出的假声。
她深吸一口气，往一号温泉走去。雾气从温泉池里蒸腾而上，模糊了周围的景物，也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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