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铺在黄土路上，照着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白日的惊心动魄似乎被夜色冲淡了些，只剩下脚下沙沙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王秀兰**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温润的玉坠，入手一片安稳的暖意**。
**玉精灵（贱兮兮地嘀咕）：** “哎呀，总算安静了……点心……本宝宝的点心还在包袱里吧？可别让建国哥那双大脚丫子踩着了……”
王秀兰没理脑子里那个馋嘴精，借着月光看向身边沉默却无比可靠的郝建国，开口道：“建国哥，今天这事儿，给我提了个醒，也让我想清楚后面咋走了。”
郝建国立刻侧过头，专注地看着她：“你说，俺听着。”
“头一件，人手。”王秀兰条理清晰，“光靠刀疤哥和几条狗看场子还不够。得招人！招十个年轻力壮、手脚干净、家里负担不重、敢上夜班的汉子！工钱，一个月十五块，管三顿饭！白天晚上轮班倒，专门负责巡逻山头，防人，也防山里的野物！重点就盯着铁丝网边和鸡舍附近！”
十五块！还管三顿饭！这在1978年的晋南乡下，绝对是高薪了！郝建国吸了口气：“行！这工钱开出去，能招到好手！俺明天一早就去寻摸人！”
“嗯。”王秀兰点头，“第二件，鸡苗不是撒出去就不管了。得有个懂行的看着！得请个兽医！专门盯着鸡娃子的长势，有没有病，吃食对不对，该打啥针。这钱不能省！工钱开高点，一个月……三十六块！”
“三十六？！”郝建国这次是真惊了，脚步都顿了一下，“这……这比公社干部拿得还多啊！” 他记得公社兽医站的老兽医，一个月也就西十出头。
“值！”王秀兰语气斩钉截铁，“鸡娃子就是咱的命根子！死一只都是钱！有个好兽医，能少死多少鸡？这钱花得值！你让赵老板帮忙打听打听，或者去县畜牧站问问，有没有退休的或者手艺好的老兽医，肯来咱这山沟沟坐镇的。”
郝建国看着王秀兰认真的侧脸，想起她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和对未来的笃定，重重点头：“中！俺记下了！三十六就三十六！请个顶好的！”
**玉精灵（在王秀兰脑子里插嘴）：** “对对对！兽医重要！鸡娃子健健康康才能下蛋长肉！三十六块，本宝宝觉得值！小兰兰大气！”
王秀兰继续道：“第三件，销路。光靠咱俩不行，得找帮手。赵老板这人，路子广，饭馆也需要好鸡肉好鸡蛋。咱跟他合作！以后咱养鸡场的鸡和蛋，优先供他，他负责找省城或者县里的大买家！利润，咱跟他二八分！咱八，他二！”
“二八？他二？”郝建国琢磨着，“他能干吗？”
“他肯定干！”王秀兰语气笃定，“咱的鸡是散养的，肉好蛋好，是独一份！他拿着这好货，能卖高价，能拉拢大客户！他只出个门路，就能稳稳拿两成利，这买卖他稳赚不赔！回头我跟他谈。”
“嗯！”郝建国对王秀兰的判断深信不疑。
“还有个人，”王秀兰目光闪动，“刘泽明。他脑子活，识字，会算账。建国哥，你不是救过他的命吗？他这人，重情义，信得过。咱也拉他入伙！不用他出钱出力，就让他也帮着跑销路，找找别的门路，比如厂矿食堂、学校啥的。他找来的买家，利润咱跟他三七分！咱七，他三！”
郝建国想起那个文弱的刘泽明，点点头：“泽明兄弟人不错，是块做生意的料。三七分，也公道！他肯定愿意！”
“嗯。让他也试试水，锻炼锻炼。”王秀兰补充道，“郝豪那小子，看着机灵，但还嫩。以后让他跟着你，跑腿、学看人、学管事。你多带带他。”
郝建国应承下来：“行，那小子是块料子，俺好好带。”
王秀兰顿了顿，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对未来的憧憬：“建国哥，等咱们这养鸡场、果树园都走上正轨，稳稳当当了，咱俩……去上个夜校吧？”
“夜校？”郝建国一愣，完全没料到她会说这个。
“嗯！”王秀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学知识！学文化！然后……咱俩一起考大学！”
“考……考大学？！”郝建国彻底懵了，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考大学？对他这个二十岁、只念过几年小学的乡下汉子来说，这简首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方夜谭！“秀兰……你……你咋想到这个了？俺……俺这大字不识几个……”
**玉精灵（在王秀兰脑子里兴奋地尖叫）：** “哇哦！考大学！小兰兰威武！建国哥别怂！上！必须上！本宝宝支持你们！以后你们就是大学生啦！带着本宝宝吃香的喝辣的！嘿嘿嘿！”
王秀兰看着郝建国震惊、茫然又带着一丝自卑的样子，心里一软，语气却更加坚定：“怕啥？咱现在有钱了！请得起老师！夜校就是给咱这种想学的人开的！建国哥，你脑子不笨，有力气，有闯劲！缺的就是文化！咱不能一辈子就窝在这山沟沟里，就盯着几只鸡几棵树！咱得往高处走！学了文化，懂了道理，咱才能把生意做得更大，走得更远！才能……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郝建国粗糙的大手，那手上还沾着白天干活留下的泥土和木屑：“建国哥，你信我！咱俩一起学！一起考！我教你！咱不跟别人比，就跟自己比！慢慢学，总能学会！等咱都考上大学，那才叫出息！才叫给咱娘，给刘坡底长脸！”
郝建国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微凉和坚定的力量，听着王秀兰描绘的那个他从未敢想过的未来——大学！那是一个多么遥远又神圣的地方！他看着月光下少女熠熠生辉、充满期盼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涌起，冲散了所有的迟疑和自卑！
是啊！他郝建国怕过啥？以前没路走，只能土里刨食。现在，秀兰带着他，连几千袋粮都变出来了，连省城大老板都谈笑风生，连养鸡场都干起来了！他凭什么不敢想？秀兰信他，愿意带着他一起往高处飞，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拖后腿不成？！
一股属于晋南汉子骨子里的倔强和不服输的劲头猛地窜了上来！他反手紧紧握住王秀兰的手，粗糙的手指微微用力，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和明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却掷地有声：
“行！秀兰！俺……俺跟你学！跟你考！不就是念书吗？俺豁出去了！咱一起上大学！”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两人紧握着手，站在回村的黄土路上，望向远处沉睡的村庄和更远处月光下朦胧的山峦轮廓。养鸡场是起点，但绝不是终点。他们的路，还很长，很宽。而此刻，两颗年轻的心，因为一个共同的、大胆的梦想，前所未有地贴近了。
**玉精灵（在王秀兰脑子里感动得呜呜假哭）：** “呜呜呜……太励志了！本宝宝要哭了！小兰兰建国哥加油！本宝宝就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那个……点心能先吃一块庆祝一下吗？”
王秀兰**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颈间的玉坠**，拉着郝建国的手，步伐轻快地朝着亮着零星灯火的郝家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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