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后的第57天，东海市的太阳像被棱镜打碎的光，斜斜切过菜场的铁皮屋顶。
张妍蹲在三号摊位前时，正看见胖婶的菜篮在颤巍巍的手腕上跳着探戈。那晃荡的黄瓜差点砸中老王家的斑鸠，她条件反射地按住篮沿，葱汁却顺势染上了白大褂左胸的凤凰刺绣。
"这地震闹得慌啊。"胖婶的翡翠戒指在老花镜片下折射出绿莹莹的光，"昨天去姑苏路买青菜，颠得我假牙都松动咯。"
张妍捏着染色的衣角发呆，听见身后传来输液管被踩扁的咔哒声。张岩的帆布鞋很快出现在她视野边缘，他袖口的机油渍与菜筐里的泥巴形成微妙的呼应。"借剪子。"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时，喉结上沾着的面粉颗粒像极了蝴蝶标本。
剪刀划开输液袋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生锈的门轴。张妍眼看着透明管在他指间变成螺旋状，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他用同一手法把输液管改造成给楼道猫舍的输水管道，"这能防滑？"
张岩把剪好的管段塞进她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俊秀的侧脸多了几分顽皮："试试就知道。"他接过胖婶的菜篮，动作轻得像在捧刚出生的猫崽。当那螺旋状的管垫卡进篮底时，青菜们立刻停止了不安分的晃动。
菜场的喧嚣突然被某种微妙的静谧取代。张妍看见二号摊的陈阿姨正用沾着姜汁的手比划："这法子太神咯！"她身后摆满的豆腐也在新铺的管垫上安分下来，像睡在棉花窝里的婴儿。
胖婶突然把半截葱塞进张妍口袋："姑娘，这葱带着露水，比菜场卖的都甜。"她花白的头发在晨光里泛着银粉，像极了张妍小时候在乡下看到的盐霜。
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箔洒在社区公告栏上。张妍用记号笔在空白处涂鸦时，作者“用户84123374”推荐阅读《中国超人之双生毒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张岩正把输液袋剪成细长的条状，动作快得像在施展小魔术。"你这样剪，"她突然压低声音，"像不像在解剖乌贼？"
张岩的剪刀停在半空，沾着墨汁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小时候拆过大队部的广播喇叭。"他把刚剪好的管垫递给她，"看，螺旋结构能分散震动。"
分发管垫的过程比想象中更热闹。张妍数到第十二个摊位时，发现手里己经塞满了大葱、鸡蛋和一把带着泥土的香菜。"留着自己吃。"卖菜的李大娘把刚拔的萝卜硬塞进她怀中，"我看你们俩比闺女还亲。"
张岩突然从身后接过她手里的菜，动作轻得像在哄睡着的婴儿。他把萝卜整齐地码进菜筐，却在转身时撞翻了张妍刚泡的枸杞茶。茶水顺着输液管剪成的管垫流淌，竟在水泥地上开出一朵琥珀色的花。
"这法子能申请专利咯。"张妍指节敲着公告栏边的铁锈，"要不我们写份申报书？"
张岩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他袖口的机油渍蹭在她手背上，却没留意："上次在旧物市场看到老式缝纫机，改造成震动测试仪应该不难。"
暮色西合时，菜场的灯次第亮起。张妍看见张岩正把最后一条管垫递给收摊的王大爷，他身后，二十几个铺着新管垫的菜篮排成整齐的队列，像极了即将出征的舰船。
回家路上，张妍发现口袋里的葱叶在风中发出沙沙声，像极了竹林里的私语。张岩的自行车铃突然脆响，车筐里的菜跟着颠簸出节奏："听说明日有暴雨，要不我们去收容所看看流浪猫？"
月光爬上他的肩头时，张妍想起震后第三天他背着骨折的马大爷下楼，冰凉的输液管在他脖颈上勒出青痕，却没听见一声抱怨。她突然觉得，这满手的葱香，比任何勋章都更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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