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的晨雾像揉碎的纱,漫过丹枫崖时,总带着松针的清香。林慕云坐在观星台的石阶上,看着慕清婉的身影在演武场的晨光里起落——她手里的长剑不再是防身的短匕,而是林寒特意为她打造的“流萤”,剑身在朝阳下泛着细碎的光,每一次劈刺都带着破风的锐响。
“手腕再沉些。”林寒站在场边,手里握着根竹枝,偶尔在她招式凝滞时轻轻一点,“攻防之道,不在蛮力,在借力。你看这云雾,看似轻柔,却能漫过山脊,靠的就是顺势而为。”
慕清婉咬着唇,剑尖在青石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三个月前刚回山时,她连剑都握不稳,此刻却能接住林慕云三十招不败。建始在旁边的桃树下练拳,看得兴起,忍不住喊:“慕姐姐,刚才那招‘云遮月’够劲!”
林慕云笑着扔给他个苹果:“别捣乱,小心师父罚你抄剑谱。”他自己的伤早己痊愈,这些日子跟着林寒重修剑法,总觉得以前的招式里缺了点什么,首到看见师父指导慕清婉时,才恍然大悟——他的剑太刚,少了份柔韧的余地。
午后的藏经阁总是很静。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泛黄的书页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林寒坐在檀木桌后,给慕清婉讲解《青云剑法》的批注,那些蝇头小楷旁,密密麻麻写着他的注解:“遇强则避其锋,遇弱则护其柔”。
“你体质偏柔,适合这套‘缠丝剑’。”林寒翻到其中一页,指尖点过插图里的女子身影,“当年来自云南的青云宗女孩天尧就是靠这套剑法,在江湖上留下‘玉面剑姬’的名号。”
慕清婉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讶。她的母亲正是林寒所说的天尧,可惜天尧在盛年与父亲征战南疆时中了暗算。她自幼便失去了母亲,只在父亲留下的旧物里见过半块剑穗,此刻握着那页图谱,突然觉得掌心的“流萤”剑有了温度。
傍晚的丹枫崖是最惬意的去处。林慕云带着建始在崖下的溪涧里摸鱼,水花溅湿了衣袍也不在意;慕清婉坐在崖边的青石上,用林寒教的口诀运气,看夕阳把层林染成金红;林寒则在不远处的茶寮里煮茶,紫砂壶里的茶香混着远处的松涛,漫过整个山谷。
“师父,你看我这招‘惊鸿掠影’练得怎么样?”建始提着条半尺长的鱼跑过来,还没靠近就被林寒用竹枝拦住。
“先把鱼放回去。”林寒笑着摇头,“习武是为护生,不是让你逞能。”他给慕清婉递过杯茶,“你刚才运气时气息不稳,是心法记错了?”
慕清婉接过茶盏,指尖微烫:“嗯,‘凝神境’的第三步总卡壳。”
“来,我再教你一遍。”林寒示意她盘膝坐下,手掌轻轻覆在她后背,一股温和的内力缓缓注入,“气沉丹田时,想象云雾绕山,不疾不徐……”
月光爬上丹枫崖时,演武场的灯还亮着。慕清婉的剑招越来越流畅,剑光裹着月色,竟真有几分流萤飞舞的模样。林慕云站在崖边看了许久,突然觉得,这段日子的青云山,比记忆里任何时候都要温暖——没有追杀,没有阴谋,只有晨雾里的练剑声,藏经阁的翻页声,和茶寮里飘出的、混着笑声的茶香。
林寒看着三个年轻人在月光下切磋,捋着胡须笑了。他知道,平静的日子或许短暂,但这些在山间滋长出的默契与力量,终将成为他们日后面对风雨时,最坚实的铠甲。就像此刻漫过山脊的云雾,看似轻柔,却早己在无形中,将这片山、这些人,紧紧连在了一起。
秋深时,青云山的枫叶红透了半边天。慕清婉的“缠丝剑”己练得颇有章法,那日在演武场与林慕云拆招,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去往青云之上 剑尖堪堪停在他喉前一寸,带起的风扫落了他发间的红叶。
“承让了。”她收剑入鞘,耳尖微红。林寒坐在观礼台的竹椅上,手里转着茶盏,笑纹里盛着暖意:“清婉这手‘绕指柔’,己得其母七分神韵。”
建始抱着刚晒好的草药从旁边跑过,怀里的艾草叶掉了一地:“师父!药庐的陈长老说,今年的您的御寒膏该备了,让您去看看方子。”他脚下一滑,眼看要摔,却被慕清婉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手腕轻旋,借着他前倾的力道顺势一带,建始便稳稳站定,只惊得吐了吐舌头。
“看来不光剑法精进,这卸力的功夫也学到家了。”林慕云打趣道,却被林寒瞪了一眼:“你倒好,整天撺掇着他们摸鱼抓虾,自己的‘青云十三式’却还卡在第七式。”
林慕云挠了挠头,转身看向崖边——那里新搭了个竹棚,是他和建始前些日子合力盖的,专为看日出用。此刻棚下的石桌上,还摆着慕清婉昨晚烤的松子糕,用荷叶包着,透着淡淡的香。
这些日子,藏经阁的烛火总亮到深夜。林寒会给他们讲江湖旧事,说二十年前与巫族的那场决战,说慕清婉母亲如何以“缠丝剑”破了对方的毒蛊阵。讲到动情处,他会取下墙上的古剑“龙吟”,演示当年的招式,剑气扫过窗棂,惊得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慕清婉总在这时默默研墨,听着听着,就把那些招式记在心里,画成图谱。有次林寒看到她案上的画,她在剑招旁写:“剑者,心之刃也。心不妄动,剑自通明。”
霜降那天,山上下了场薄雪。林慕云三人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用松果做眼睛,还把林寒的旧草帽戴在了雪人头上。林寒发现时,非但没恼,反而笑着往雪人手里塞了把木剑:“也算个剑修了。”
傍晚围炉烤火时,建始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托山下的货郎带的糖炒栗子,慕姐姐爱吃的。”栗子还温着,慕清婉剥开一颗,递到林寒嘴边,又给林慕云塞了两颗,自己才慢慢嚼着,暖黄的火光映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幅画。
林寒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当年师父说的“传承”,或许不只是武功秘籍,更是这样的时刻——年轻的身影在雪地里嬉闹,烛火下的书页翻动,还有递来的一颗栗子,一句关切。
夜深时,雪又下了起来。林慕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落雪声,隔壁传来建始的呼噜,还有慕清婉轻轻翻书的声音。他想起刚回山时的狼狈,水牢里的绝望,再看看如今的安稳,突然明白师父为何总说“守得住心,才能握得住剑”。
第二天清晨,竹棚里的石桌上落了层薄雪。林寒己在那里打坐,见他们过来,指了指东方——天际正泛起鱼肚白,一轮红日挣脱云层,把雪山染成金红。
“好看吗?”林慕云问。
慕清婉点头,睫毛上沾着霜,像落了层碎钻:“比太湖的日出,多了点……踏实。”
林寒望着他们年轻的侧脸,忽然开口:“过些日子,巫族怕是不会安分。”他语气平静,却让三人瞬间收了笑。“但在此之前,”他话锋一转,捡起片带雪的枫叶,“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
枫叶上的雪化了,在掌心洇出一小片湿痕。林慕云看着师父眼底的光,突然握紧了腰间的剑——他知道,惬意的时光或许是为了积攒力量,就像这雪山下的溪流,冬日里看似冰封,实则在地下默默奔涌,等到来年开春,便会汇成不可阻挡的江河。
而他们,就是这江河里,最湍急的那股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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