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过天晴。
操场上的积水还没干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味。
但新兵宿舍里的气氛，比阴雨天还要压抑。
所有人都顶着一双熊猫眼。
面色憔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在水泥地上睡了一夜，每个人都腰酸背痛，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
庄焱的情况最惨。
他几乎一夜没合眼，身体上的冰冷和精神上的煎熬。
让他整个人都快垮了。
他看着肖扬像个没事人一样。
麻利地叠好被子，塞进柜子，心里五味杂陈。
这家伙的神经，是钢筋做的吗？
早饭的时候，食堂里一片死寂。
没人敢大声说话，连喝粥都不敢出声。
生怕哪个动静大了，又惹来老炮的“特殊关照”。
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
一个消息让所有新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下午，操枪训练！所有人到军械库领枪！”
领枪！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宿舍上空的阴云。
所有新兵，尤其是男兵。
哪个不是怀着一个英雄梦，枪战梦来当兵的？
枪，就是士兵的第二生命！
之前一个月的体能和队列训练，己经快把他们逼疯了。
现在终于能摸到真家伙了！
“我靠！终于要摸枪了！”
“太好了！老子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下午就能领到我的‘老婆’了！”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队伍，瞬间就活了过来。
就连庄焱，也一扫脸上的阴霾，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彩。
他攥了攥拳头，对昨晚肖扬的话，他依旧耿耿于怀。
但他决定，要用行动证明自己！
他不是蠢货！
他要成为最优秀的兵！
看着周围瞬间满血复活的战友们，肖扬只是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一群天真的家伙。
你们以为老炮会让你们舒舒服服地摸枪？
想得美。
等会有你们哭的。
下午，操场。
所有新兵列队站好，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一排排崭新的九五式自动步枪。
那黑色的枪身，流畅的线条，充满了冰冷的机械美感。
“全体都有！取枪！”
随着老炮一声令下，新兵们立刻冲了上去。
小心翼翼地抱起属于自己的那支枪。
“哇！这就是95式！”
“好沉！好有质感！”
庄焱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抱着枪。
一会儿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摆出个突击的姿势。
一会儿又把枪口对准天空，眯起一只眼睛瞄准。
“帅不帅？兄弟们！”他兴奋地对周围的人喊道。
“帅爆了！”
一群新兵蛋子，拿着枪爱不释手，彻底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像一群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
肖扬抱着枪，一动不动。
他只是冷静地检查着枪况，拉了拉枪机，感受了一下回弹的力道。
这些动作，他熟练得像是重复了千百遍。
就在这时，连长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排长。
“老炮！出列！”连长喊道。
“到！”
老炮一个标准的转身，跑到连长面前。
“给新兵们，做一下提枪跑步的示范动作。”
“是！”
老炮走到队伍前列，动作干脆利落。
他面色冷峻，声音洪亮。
“所有人都看清楚！提枪跑步，是队列训练的基础！”
“右手虎口，卡住准星和提把下沿之间的位置！”
“对！就是这里！给我卡死了！”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
“枪身保持垂首，枪托自然下垂！”
“跑步时，左手配合右手，维持枪身稳定！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新兵们扯着嗓子吼道。
肖扬站在队伍里，看着老炮的示范动作，心里冷笑一声。
来了。
果然来了
老炮这狗东西，又开始挖坑了。
“虎口卡住准星”，这个动作本身没问题。
但问题在于，他故意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身高。
老炮个子不高，他这么握枪，枪托距离地面还有一小段距离，跑起来很轻松。
但新兵里，有不少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大个子。
让他们也用这个姿势，那枪托几乎就要拖到地上了。
为了不让枪托触地，他们就必须把枪往上提。
这么一来，整个枪的重量，加上跑步时的颠簸，会全部压在右手虎口上。
九五式步枪的准星，又硬又尖。
这么跑上几百米，那滋味……
啧啧。
肖扬己经能想象到那副“血肉模糊”的画面了。
“全体都有！目标，操场那头的大榕树！提枪，跑步走！”
老炮一声令下，队伍开始跑动起来。
刚开始，所有人都还很兴奋。
抱着心爱的钢枪，跑在洒满阳光的操场上，感觉自己就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可跑了还不到三百米，情况就不对了。
“嘶——”
队伍里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吸凉气声。
“我操……这准星怎么跟刀子一样！”
“疼疼疼……手要断了！”
一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新兵，脸己经皱成了苦瓜。
他的右手虎口，被准星磨得通红，每跑一步，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让他握枪的姿势都开始变形。
“注意动作要领！枪给我拿稳了！”
老炮跟在队伍旁边，眼神冰冷地扫过每一个人。
他的嘴里喊着提醒的话，但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关心，只有一种看好戏的漠然。
新兵们刚摸到枪时的那股兴奋劲儿。
早就被虎口传来的剧痛给磨得一干二净。
现在，他们手里的不再是“老婆”，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肖扬面无表情地跑在队伍里。
他当然不会傻到真的用虎口去硬卡准星。
在老炮示范的时候，他就看穿了对方的诡计。
他偷偷地将握枪的位置，向下移动了一点点。
用手掌比较厚实的地方托住提把。
这样一来，准星就碰不到他的虎口了。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混在队伍里，根本没人能发现。
“肖扬……”
旁边的庄焱，疼得龇牙咧嘴，声音都带着颤音。
“你……你手不疼吗？”
肖扬目不斜视，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不疼。”
“没一点感觉。”
庄焱愣住了。
他看了一眼肖扬，对方的表情平静得可怕，跑步的节奏也丝毫未乱。
再看看自己的手，虎口己经破皮了，火辣辣地疼。
难道……这家伙的皮比别人厚？
庄焱咬着牙，不再说话。
他不想再被肖“扬看扁了。
疼！
那就忍着！
肖扬的余光瞥了一眼周围痛苦不堪的战友们，心里毫无波澜。
同情？
不存在的。
在部队这个地方，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保护自己。
他可不想因为提醒别人，而被老炮那个狗东西给盯上。
还好，系统赠送的新手大礼包里。
那本指南早就把这些套路写得明明白白了。
老炮玩的这些花样，都是小儿科。
新兵连的坑，多着呢。
这才哪到哪啊。
真正的折磨，还没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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