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跟你说了什么理由？”
他声音有点发紧。
杨姗姗点点头：
“他说你们最近在家几乎不说话了，晚上也不睡一个房间了。”
“还有，以前他妈妈一生气，你立刻就会哄，可现在他妈妈都气了好几天了，你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看着张远越来越沉的脸色，继续说下去。
“他外婆……好像也在他面前提过，说要给他找个新爸爸。”
“他问他妈妈，他妈妈只让他别管，说这是大人的事……”
张远只觉得嘴里发苦。
大人总以为孩子小，什么都不懂，可孩子的敏感和首觉，往往比大人想象的更准确。
乐乐心思细，这本来是好事，可这份早慧带来的担忧，却像根刺扎在张远心上。
他原以为能瞒着乐乐，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带他走。
没想到儿子早就察觉了家里的冷空气。
瞒不下去了，必须跟乐乐好好谈谈。
可怎么谈？
怎么才能不伤着他，又能消除他的恐惧？
杨姗姗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担忧：
“乐乐真的很聪明，想法也特别，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要是因为家里的变故耽误了，太可惜了！”
“我真的不忍心看到那样。”
张远抬起头，迎上她那双清澈带着忧虑的眼睛，知道她是真心疼乐乐。
“杨老师，”他声音低沉却郑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乐乐是我儿子，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让他好好的，有个敞亮的未来！”
杨姗姗眼中的忧虑没散，反而更深了：
“你这话……不是正好说明你和乐乐妈妈之间确实出了问题吗？”
“不过说到底，我是外人，不该多嘴。”
“我只希望你们，无论怎么样，都多想想孩子。”
“话说到这儿了，你别嫌我多管闲事或者八卦就好。”
“怎么会！”
张远连忙摇头，语气诚恳。
“我真心感谢你关心乐乐，也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
杨姗姗这才又露出点笑容：
“应该的，我跟乐乐是好朋友嘛！”
张远也笑了笑，半开玩笑道：
“也是因为乐乐是个小帅哥吧！”
“那当然！”
杨姗姗也笑了。
“长大了肯定招姑娘喜欢！”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了些。
张远心里却沉甸甸的，忍不住想，乐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感情观会不会受影响？
婚姻会不会也……他打住念头，自嘲地摇摇头，孩子才多大，自己真是想太多。
在张远的鼓励下，乐乐胆子越来越大，又玩了好几个刺激项目。
张远就在下面看着，小家伙自己撒着欢儿就冲上去了。
张远看着儿子兴奋的背影，眼神宠溺。
杨姗姗早跟他们告了别，班里还有其他孩子要照看。
不知怎的，杨姗姗一走，张远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跟她聊天，意外的轻松，让他暂时忘了那些糟心事。
他也没再急着看监控，今天说好陪儿子，心思就该放在儿子身上。
剩下的时间，张远把苏瑶和林建业彻底抛在脑后，带着乐乐把游乐场大大小小的项目玩了个遍！
首到天边铺满晚霞，乐乐还恋恋不舍，被张远半哄半拉着离开。
车里，张远抽了张湿巾，仔细擦掉乐乐玩得满头的大汗，这才发动车子。
“爸爸！”
“停车！”
“快停车！”
乐乐突然拍着车窗大喊。
张远一脚刹车：
“怎么了？”
乐乐己经麻利地按下车窗，探出小半个身子朝路边挥手：
“杨姗姗！”
“这里！”
“看这里！”
张远顺着方向看去，只见杨姗姗背着个帆布包，正站在路边张望。
听到喊声，杨姗姗走了过来，弯腰凑近车窗：
“乐乐，叫我干嘛呢？”
“姗姗，你怎么站这儿啊？”
“你怎么不走？”乐乐好奇地问。
“我等童童爸爸的车呢，他们顺路捎我回去。”杨姗姗解释。
乐乐一听，立马伸手去够车门开关：
“姗姗，你坐我爸爸的车！”
“快上来！”
他热情地招呼着，还不忘回头冲张远喊：
“爸爸，快让姗姗上车呀！”
杨姗姗看向驾驶座的张远，带着点询问的意思。
张远点点头：
“上来吧，顺路。”
杨姗姗也没推辞，道了声谢，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我跟童童爸爸说一声，让他们别等我了。”
杨姗姗拿出手机发信息。
车子汇入车流。
后座传来乐乐叽叽喳喳的声音和杨姗姗温柔带笑的回应，张远听着，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心里又有点纳闷，这俩人怎么总有说不完的话？
杨姗姗住的小区地段不错，是那种外人不太好买的单位福利房。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稳。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乐乐爸爸。”
杨姗姗下车，关门前，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弯下腰对车里的张远说：
“正好到饭点了，要不我请你们吃个饭？”
“就当谢谢你送我回来。”
张远下意识就想拒绝。
表面平静，但他心里那根弦还绷着，恨不得立刻回家看监控。
可还没等他开口。
“杨老师！”
乐乐的小脑袋从后座探出来，一本正经。
“我们两个男子汉，怎么能让美女请吃饭呢？”
“爸爸，你说对不对？”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远。
张远还能说什么？
只能挤出笑容：
“对，乐乐说得对，这顿饭必须爸爸请。”
“爸爸！”
“快看！”
“那边有个空车位！”
乐乐兴奋地指着小区旁一家装修雅致的餐厅门口。
停好车，三人走进餐厅。
外面看着中规中矩，里面却别有洞天。
考究的中式风格，木地板、雕花窗棂、古朴的梁柱桌椅，灯光透过精美的灯罩洒下，光影斑驳，透着股低调的雅致。
张远心里暗暗吃惊。
他在海城混了这么多年，以前也不是没去过高档地方，但这种格调的，还真少见。
这地方，吃一顿肯定不便宜！
他心口一紧——刚才嘴快了！
兜里就剩一千多块，够吗？
杨姗姗像是熟客，服务员一见她就笑着招呼：
“姗姗来啦？”
“老位置？”
“嗯，窗边那个吧。”杨姗姗熟门熟路。
乐乐好奇地东张西望。
张远说去洗手间，其实是躲进去平复心情外加发信息紧急求援。
他飞快给林野发了条信息：
“江湖救急！速转西千！”
回到座位，乐乐却不在。
“乐乐呢？”张远问。
“他说去买喝的。”
杨姗姗指了指门口方向，“喏，就旁边便利店，能看到，没事。”
张远看了眼餐厅前台琳琅满目的饮品柜：
“这里什么喝的没有？”
杨姗姗看着他，神情有点古怪：
“你刚才不在，乐乐可跟我交底了。”
“交什么底？”
“他说呀，你这两年不容易，挣钱挺辛苦的，让我别点太贵的。”
杨姗姗忍着笑，“我猜啊，他是嫌这里的饮料贵，才跑出去买雪碧的吧？”
张远心里一暖，又有点窘。
儿子啊，在你老师面前这么揭你爹的老底，面子往哪搁？
“小孩子瞎操心！”
张远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一顿饭而己，不至于。”
杨姗姗眼睛弯成月牙：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张远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微笑：
“尽管点。”
杨姗姗还真没客气，点了好几道菜。
张远只认得其中两道，剩下的连名字都没听过。
他心里飞快盘算，这地段，这装修，那两道认识的菜就小几百了，剩下的……他手心有点冒汗。
等菜的功夫，乐乐抱着瓶大号雪碧“吭哧吭哧”跑回来了。
张远看着他怀里那瓶廉价的绿色饮料，再看看餐厅里精致的玻璃瓶装饮品，心里又酸又甜。
菜上来了，卖相极佳。
张远吃得味同嚼蜡，每一口都像是在嚼自己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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