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小时后，汽车到了镇上。
母亲不知从哪找来了一辆三轮车，两人裹着寒风往村里去。
天慢慢黑了，月亮挂在山头，张远盯着车窗外的夜色，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不管是风声还是月色，都跟他没关系。
这样挺好，不用想，不用愁，也不用疼。
到家的时候，院子里的老槐树落满了枯叶。
张远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钻进被子里，这一躲，就是十几天。
母亲每天把饭放在床头，他饿了就扒两口，吃饱了继续缩着，不说话，也不动弹。
首到那天早上，母亲一把掀开被子，语气里带着哭腔：
“你起来走走！”
“这被子都臭了！我去晒，你也出去透透气！”
张远呆呆地坐起身，走出房门时，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
好久没这么暖过了——清晨的空气里带着泥土的味道，远处的山一片翠绿，风里裹着野花的香。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比海城安静，也比海城亲切。
“元宝！”
“啥时候回的家？”
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张远愣了一下——“元宝”是他小时候的外号，村里的孩子总把“远”念成“宝”，这么多年，早就没人这么叫他了。
他转过身，看见周老二坐在自家门口，面前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一盘花生米，一瓶白酒。
周老二是他的邻居，小时候总帮他打架，后来因为帮朋友出头，把人打成重伤，坐了三年牢。
“二哥。”
张远走了过去。
周老二站起身，从屋里拿出一个杯子，朝着里屋喊：
“彩月！”
“把炖好的鸭肉端出来，有客人！”
“小辰明天就放学了，那是留给他的！”
屋里传来二嫂的声音。
“你能有啥客人？”
“别骗人了！”
“让你端你就端！”
“吃完了明天再杀一只！”
周老二嗓门更大了。
没一会儿，二嫂气鼓鼓地端着碗出来，看见张远也没说话，放下碗就回了屋。
“让你见笑了，村里媳妇，没见识。”
周老二挠了挠头。张远没在意，拿起酒杯：
“二哥，喝一个。”
一杯白酒下肚，辛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张远咳嗽了好几下，却觉得浑身的懒劲都被冲散了。
周老二看他这架势，赶紧拦着：
“元宝，这酒不能这么喝！”
张远没听，又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下去。
他酒量本就不好，没一会儿就晕乎乎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周老二把他扛回家里，那天晚上，他没做噩梦，睡得特别香。
从那以后，张远迷上了喝酒——酒能让他忘了海城的事，忘了孙秀梅的嘴脸，也忘了心里的疼。
第二天中午，他去村里的商店买了酒，让母亲做了几个菜，喊周老二来家里喝。
“今个可不能像昨天那样喝了。”
周老二一坐下就说。
张远倒满酒，碰了碰他的杯子：
“我昨天咋喝的？”
“端着杯子就灌！”
周老二笑着说：
“你妈都跟我说了，你离婚了，心里不好受。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发现老婆出轨后，我开始复仇》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张远没反驳，母亲对外人都是这么说的。
周老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鸭肉：
“当初都以为你在城里混得好，我还想找你去工地上干活，结果你妈没给我你电话。”
“那时候你刚出狱，我妈怕你找小远有事。”
母亲端着一盘青菜走了过来，放下盘子就进了屋。
张远端起酒杯：
“二哥，以前谢谢你帮我。”
小时候母亲一个人带他，总有人欺负他们，只有周老二护着他。
“那时候不是看上你妹妹了嘛！”
周老二哈哈大笑，“别跟我客气，都过去的事了。”
张远也笑了——他早就知道周老二当年帮他是有原因的，可不管怎么说，那份情是真的。
周老二喝了口酒，又说：
“找媳妇啊，漂亮不顶用，得顾家。”
“你二嫂虽然嘴厉害，我坐牢那三年，她把家里照顾得好好的，还买了大电视。”
张远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家里的事，一边喝酒，一边听。
那天晚上，他又喝醉了，周老二把他送回了家。
接下来的日子，张远每天跟着周老二上山下套，去河里钓鱼，晚上就一起喝酒。
他想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没时间想别的事；也想让自己醉起来，醉到不用记起那些疼。
这天，他们去河里钓鱼，河里到处是挖沙留下的大坑——以前这里的水很清，能看见鱼在水里游，后来因为挖沙，河就成了这副模样。
“都是那些电鱼的！丧尽天良！”
周老二骂道，“把小鱼苗都电死了，以后孩子都没鱼看了！”
张远问：“二哥，你咋不弄个电鱼的工具？”
“一晚上能赚一两千。”
“那缺德事我不干！”
周老二瞪了他一眼。
“电鱼的一来，河里就没鱼了，我儿子以后咋钓鱼？”
张远没再说话。
钓了半天，只钓上来三西条鲤鱼，周老二觉得晦气：
“回去喝酒！”
走在河堤上，周老二看着路上的大坑叹气：
“以前挖沙一吨能卖不少钱，我跟你二嫂一天能赚九百多，现在不让挖了，只能在家待着。”
张远突然停住脚步：
“二哥，大车过不了，摩托车能过啊。”
“啥意思？”
“你用摩托车运沙子，一次运不多，多跑几趟也行啊，总比闲着强。”
周老二一拍大腿：
“对啊！我咋没想到！”
说干就干。
张远在河边装沙子，周老二骑摩托车运，二嫂在路边卸。
忙到天黑，竟然装了将近两吨沙子。
周老二拉到镇上卖了西百多块，回来的时候买了一大兜菜，拉着张远喝酒。
那天晚上，两人都醉了。
第二天，他们又干了一天，赚了一千多块。周老二笑得合不拢嘴：
“照这样下去，几个月就能盖新房子了！”
张远听着，心里动了一下——他家的房子还是老砖房，一到下雨天就漏雨，父亲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盖一座新房子。
以前他在海城能轻松做到，可那时候他眼里只有城里的日子，没把老家放在心上。
现在回来了，他能在这里扎根吗？
“元宝，发啥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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