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尘的军靴碾过"海牛号"纪念馆的青铜地板，每一步都震起细碎的铜屑。他正用软布擦拭展柜里的79式冲锋枪，枪管的第十七道刻痕比其他的深0.3毫米——是父亲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时留下的，那天的航海日志里写着"台风季，浪高3米"，与今天西沙的海况惊人地相似。
周扬抱着个木盒从储藏室出来，盒盖的锁扣是船用黄铜制成的，氧化层里露出的锚形图案与"破浪号"的标识一致。"陆哥，这是挪威海岸警卫队寄来的。"他开锁的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盒里的牛皮笔记本边缘己经磨出毛边，扉页的签名是"埃里克"，1997年被父亲救下的挪威船长，"里面夹着张照片，是你父亲和陈船长在他们船的甲板上，背景里的西沙浪花和今天的一模一样。"
陆惊尘翻开笔记本的第三十七页，某段挪威语的旁边用中文写着："惊尘，当你看到这段字，应该己经明白，所谓敌人，有时只是立场不同的人。埃里克船长后来成了我们的线人，他说西沙的浪花教会他，真正的强大不是征服，是守护。"字迹旁画着个简易的锚，锚爪的角度与父亲留在锚链上的刻痕完全吻合。
纪念馆的玻璃穹顶突然落下滴雨，不是馆内的除湿系统故障。陆惊尘抬头时，看见萧诺正站在"黑寡妇"号模型旁，狙击步枪的复制品被她端在手里，枪身的伪装网与模型的黑色船身融为一体，只有瞄准镜的反光偶尔闪过，像颗藏在深海的星。"外面的风浪越来越大了。"她突然扣动扳机，空包弹的模拟声响在穹顶下回荡，"刚才测了港口的浪高，己经达到2.8米，接近'海牛号'沉没时的海况。"
"气象台说今晚有强台风。"陆惊尘指着窗外的防波堤，浪花在堤岸撞碎的形状与1998年台风季的档案照片相同，"维娅的弟弟在邮件里提过，'九头蛇'的技术总监擅长利用恶劣天气转移核废料，他们的货轮有特殊压载系统，能在3米浪高里保持稳定，就像当年那艘挪威渔船。"他突然想起父亲的话："真正的海员，要能在风暴里读懂浪的语言。"
林溪踩着雨水走进来，战术靴的防滑纹里卡着片被风吹来的海藻，墨绿色的叶片上还挂着细小的贝壳。"刚收到国际刑警的通报。"她把平板电脑往展柜上一放，屏幕上的卫星云图正被红色预警线覆盖，某片海域的浪高数据旁标注着"危险"，"陈船长的航海日志里说，1999年台风季，他和你父亲就是在这片海域，用'海牛号'的备用锚链，拖回了艘失控的核废料运输船，当时的风速达到12级。"
她的指尖突然在屏幕上停顿。陆惊尘凑过去看时，日志的扫描件里夹着张手绘的压载系统图，某个阀门的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应急关闭装置，需要两人配合操作，顺时针转三圈半"，与"破浪号"的压载系统操作手册完全一致。"原来我们现在用的应急方案，是他们当年总结的。"林溪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轻颤，"赵队说这叫传承，就像锚链的环扣，一节套着一节。"
周扬突然在"海牛号"的螺旋桨模型下发现异常，底座的铭牌背面刻着串数字，是串经纬度，对应着纪念馆的位置。"是你父亲的笔迹！"他用手电筒照亮刻痕的动作带着兴奋，"1997年刻的，下面还有行小字：'等惊尘明白钢与海的关系，就带他来这里。'"
萧诺的狙击步枪复制品突然对准窗外，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稳稳锁住防波堤外的艘货轮。"那艘船的航行轨迹很奇怪。"她调整呼吸的节奏带着狙击手特有的稳定，"在台风来临前不进港避风，反而在近海徘徊，紫璃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船身的吃水比登记吨位深1.5米，很可能在运输危险物品。"她突然拽过陆惊尘的手腕，把枚贝壳塞进他掌心，"是陈玥捡的，说这贝壳的年轮里，藏着1998年台风的记忆。"
陆惊尘把贝壳对着灯光，年轮的第七圈果然比其他的宽，显示那年的海洋温度异常，与档案记载的厄尔尼诺现象吻合。纪念馆的广播突然响起台风警报，尖锐的蜂鸣声里，混着"海牛号"的应急通讯录音："这里是'海牛号'，我们正在拖带失控货轮，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父亲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与风浪对抗的沉稳。
赵擎苍的越野车停在纪念馆门口时，雨刷器的摆动频率与"海牛号"的主机转速一致。老队长推门进来的瞬间，陆惊尘注意到他雨衣下的制服上，别着枚崭新的船锚徽章，与父亲胸前的那枚同款。"港口的防波堤出现裂缝。"赵擎苍把份紧急任务单递过来，"需要派人去加固，'破浪号'是唯一能在这种海况下作业的船，这是你父亲当年设计的应急方案，说关键时刻要用最了解海的人。"
任务单的背面，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父亲和陈船长在台风过后的甲板上，两人的手里各拿着半片贝壳，拼起来刚好是个完整的圆形。照片的日期是2000年，正是陆惊尘十岁那年，父亲"失踪"后寄回家的唯一一张照片，当时他以为是普通的风景照，现在才发现，贝壳的年轮里藏着"平安"两个字。
萧诺突然把狙击步枪复制品放回展柜，转身时带起的风让照片微微颤动。"我去准备狙击位。"她的战术靴踩过雨水的声响很轻，"在防波堤的灯塔上，视野最好，能监测360度海域，就像当年在猴面包树上掩护你那样。"
林溪的平板电脑突然连接上"破浪号"的导航系统，屏幕上的航线图正在自动生成，避开所有暗礁的轨迹与父亲日记里画的一模一样。"我负责通讯和数据支持。"她敲击键盘的动作带着自信，"己经和气象台建立了加密频道，能实时获取浪高数据，就像在油轮上支持你们关闭反应堆时那样。"
周扬扛起工具箱往门口走，工兵铲的金属柄在灯光下闪着光。"我去检查锚链。"他的步伐比刚入队时沉稳了许多，"带上你父亲改的那把液压剪，当年能剪断'九头蛇'的铁丝网，今天肯定能加固防波堤的钢缆。"
陆惊尘最后看了眼展柜里的79式冲锋枪，枪管的刻痕在灯光下像串沉默的勋章。他突然明白父亲说的"钢与海的和解"——所谓利刃，不是要战胜风浪，是要像锚链那样，既能在风暴里绷紧，也能在平静时放松，与这片海达成最默契的共生。
台风的呼啸声越来越近，西人的脚步声在纪念馆的雨地里汇成整齐的节奏，与"海牛号"的主机声、"破浪号"的锚链声、防波堤的浪涛声渐渐重合。陆惊尘的军靴踩过那片海藻时，突然想起父亲日记的最后一句话："所谓归鞘，不是让钢离开海，是让钢成为海的一部分，永远守护着它的温柔与狂暴。"
远处的"破浪号"鸣响了启航的汽笛，三短一长，是国际通用的"准备出发"信号。雨声里，萧诺的狙击步枪己经架在了灯塔上，林溪的通讯设备亮起了绿色信号，周扬的液压剪正在剪断多余的钢缆，陆惊尘的手按在"破浪号"的舵盘上，舵盘的纹路里，藏着父亲和陈船长的指纹，也将刻下属于他们的印记。
钢与海的和解，从来不是结束。就像利刃归鞘，不是锋芒的终结，是让每道寒光，都成为守护的一部分，在这片他们深爱的海域，永远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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