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尘的军靴碾过"海牛号"纪念馆的黑曜石地面，每一步都带出细碎的反光。他正用激光测距仪测量展厅穹顶的星图，猎户座腰带三星的间距比实际天象宽2.3厘米——是刻意调整的误差，对应着北纬21°18′的经纬度偏差，维娅在加密邮件里说："最后的坐标，藏在不会移动的星星上。"
周扬抱着个玻璃展盒从修复区跑出来，盒内的铜制船锚泛着青绿色的锈，锚爪的内侧刻着"1987-2018"，是"海牛号"服役的年份。"陆哥，这是刚从挪威海岸警卫队移交的文物。"他调整展盒角度的动作带着考据般的认真，"埃里克船长说这是你父亲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遗失的，锚链孔里卡着半张船票，目的地是西沙，日期被浪花泡得模糊，只能看清'06.15'，是'海牛号'的生日。"
陆惊尘旋开船锚底部的螺帽，中空的锚柄里掉出卷羊皮纸，海图上的航线用朱砂标注，起点是黑海某座古堡，终点是西沙的环形礁盘，与"九头蛇"核废料运输的反向路线完全吻合。纸页边缘的火漆印是蛇形与锚形的重叠，与约翰·李戒指上的图案同源，旁边的小字写着："惊尘，星星会指引方向，但锚要扎进自己的海才稳。"
纪念馆的穹顶突然落下片星图残片，不是吊顶装饰的自然脱落。陆惊尘抬头时，看见萧诺正趴在星图投影设备的检修架上，狙击步枪的复制品被她架在金属横梁上，枪身缠着的银丝在投影下闪着光，像条缀满星子的锁链。"星图的误差值换算成弹道参数，刚好能修正800米外的侧风偏差。"她突然扣动扳机，空包弹的声响在穹顶下回荡，"刚才测你的步频，比在'破浪号'甲板上慢了0.5秒，是被这星图绊住了？"
"猎户座的偏差藏着密码。"陆惊尘指着星图上的天狼星，投影光斑的首径比标准值大1毫米，"用你在红树林校准的瞄准镜焦距计算，误差值刚好是'海牛号'沉没点的水深，37米。"他突然想起父亲的话："天上的星星和海里的锚，都是不会说谎的坐标。"
林溪抱着平板电脑从史料库跑出来，屏幕上的全息投影正重组"九头蛇"的全球通讯网。"刚解密的陈船长航海日志补遗。"她把平板往展柜上一放，某段音频里的海浪声正在被频谱分析，"......1999年满月夜，我和老陆在甲板上用摩尔斯电码聊你，他说等你入队了，要教你看星图辨方向，说最亮的星不一定是北极星，就像最好的兵不一定总冲在前面。"
她的指尖突然在虚拟键盘上停顿。全息投影里的星图突然与展厅穹顶重合，某颗被标注为"海牛"的暗星开始闪烁，坐标与"破浪号"当前的位置完全一致。"是新发现的小行星，国际天文联合会用'海牛号'命名的。"林溪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栗，"轨道参数显示它每七年绕地球一周，下次经过近地点，是你父亲的忌日。"
周扬突然在星图投影设备的底座发现异常，金属壳上的划痕组成个微型船锚，与陈玥送给萧诺的吊坠同款。"是你父亲的刻痕！"他用手电筒照亮纹路的动作带着考古般的兴奋，"维修记录显示2018年他来过这里，就在'海牛号'沉没前三天，刻痕的深度显示用的是海军匕首，和你腰间那把同款。"
萧诺的狙击步枪复制品突然对准穹顶的北极星投影，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稳稳锁住那颗最亮的光斑。"1998年黑海那次，你父亲就是靠北极星导航，在风暴里找到了核废料运输船。"她从检修架上跳下来，枪身的银丝滑落，露出缠在枪管上的红绳，系着的六枚船锚吊坠在投影下晃悠，"陈玥昨天又送了个新的，说要凑齐我们所有人的名字。"
林溪的平板电脑突然接入国际空间站的实时观测数据，屏幕上的"海牛星"运行轨迹正在与某艘废弃卫星的轨道交汇。"是'九头蛇'当年发射的侦察卫星。"她敲击键盘的动作带着急促的节奏，"轨道参数显示七十二小时后会坠入西沙海域，残骸里很可能还残留着核电池，辐射剂量足以污染方圆五公里的海水。"
陆惊尘摸出父亲留下的海军匕首，刀柄的防滑纹里藏着块荧光石，在黑暗中发出幽绿的光，与"海牛星"的光谱特征一致。他突然想起在"海牛号"残骸里找到的日记，某页用朱砂画着星图，标注着"核电池最佳销毁点"，坐标与当前展厅穹顶的星图误差点完全重合，"父亲早就预料到会有这天，他说'最危险的东西，要用最熟悉的坐标去终结'。"
赵擎苍的越野车停在纪念馆门口时，车头灯的光束在星图投影上投下两道平行线，刚好框住猎户座的腰带三星。老队长推门进来的瞬间，陆惊尘注意到他手里的任务简报上，印着"海牛星"的轨道示意图，"上级命令'破浪号'执行卫星拦截任务。"简报的夹页里，掉出张泛黄的合影——父亲和陈船长站在"海牛号"的甲板上，身后的夜空繁星密布，两人手指的方向，正是"海牛星"如今运行的轨迹。
萧诺突然把狙击步枪复制品放回展柜，转身时带起的风让星图投影微微晃动。"我去校准舰载雷达的星跟踪模式。"她的战术靴踩过黑曜石地面的声响很轻，"用北极星的定位参数修正误差，就像当年在古堡塔顶锁定通讯桅杆那样。"
林溪的平板电脑己经连接上"破浪号"的导航系统，屏幕上的拦截航线正在自动生成，规避所有商船航道的轨迹与父亲手绘的星图航线重合。"我负责计算最佳拦截点。"她调出的弹道模型显示，需要在卫星坠入大气层前三分钟，用舰载防空导弹将其击碎，"导弹的引信时间要精确到0.1秒，就像在油轮上计算反应堆临界时间那样。"
周扬扛起工具箱往门口走，工兵铲的金属柄在星图投影下闪着光。"我去检查导弹发射架的机械结构。"他的步伐比刚入队时沉稳了许多，"带上你父亲改的那把扭矩扳手，当年能拧动古堡的重型铁门，今天肯定能校准发射轨道。"
陆惊尘最后看了眼展厅穹顶的星图，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在投影下亮得像三颗锚。他突然明白父亲说的"锚与星的坐标"——所谓利刃，既要像星星那样看清远方，也要像船锚那样扎根脚下，在自己的海域里，守护属于自己的星空。
纪念馆的闭馆铃声响起时，西人的脚步声在黑曜石地面上汇成整齐的节奏，与"海牛号"的主机声、"破浪号"的锚链声、卫星划过夜空的呼啸声渐渐重合。陆惊尘的军靴踩过那片星图残片时，突然想起父亲日记的最后一句话："归鞘的利刃不是要蒙尘，是要在需要时，循着锚与星的坐标，再次亮出最准的锋芒。"
远处的"破浪号"鸣响了启航的汽笛，三短一长，是国际通用的"准备出发"信号。星图投影的光里，萧诺的雷达校准参数己经传输完毕，林溪的拦截点计算显示"最优"，周扬的发射架检查报告标着"合格"，陆惊尘的手按在驾驶舱的导航按钮上，指尖的温度透过金属，与二十年前父亲和陈船长仰望星空的目光，在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的海域，完成了最精准的坐标接力。
锚扎在海的心脏，星悬在夜的胸膛，而利刃归鞘的坐标，从来都写在守护与传承的轨迹里，永不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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