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尘的作战靴踩在破冰船的甲板上，每一步都震落靴底的冰碴。他正用扳手调试锚机的齿轮，咬合间隙比标准值大0.2毫米——是在浮冰区连续作业的痕迹，这种磨损特征与父亲在"海牛号"航海手册里写的"冰区锚泊"状态完全吻合，手册里说："冰海里的锚链要像步枪的枪栓，每圈咬合都得扎实，不然脱锚比卡壳还危险。"
周扬抱着个防水箱从船舱跑出来，箱壁的防撞条是用旧轮胎改的，与陈船长收藏的极地科考队工具箱同款。"陆哥，这是海岸警卫队移交的锚具配件。"他拧开箱锁的动作带着冻得发红的指尖，箱里的锚链销上刻着串坐标，与"九头蛇"在白令海峡的冰下潜艇基地完全吻合，"里面存着2002年的锚机检修记录，是你父亲带队追踪'九头蛇'潜艇时留下的，数据显示每次起锚都比标准多转半圈。"
陆惊尘抽出根锚链销的瞬间，枚冻在润滑脂里的步枪撞针滑落出来，56式半自动步枪的零件表面，留着与父亲配枪完全一致的磨痕，撞针的击发角度，与"海牛号"武器库记录的弹道特征分毫不差。检修记录的夹页里，张用铅笔勾勒的锚机示意图旁写着："惊尘，冰海里的锚链会被浮冰磨细，就像枪栓会被子弹磨亮，得靠手感判断松紧。"某个被指甲划出的痕迹，刚好对应锚机的易损齿轮。
破冰船的汽笛突然发出短促的鸣响，三短一长的信号在冰面回荡。陆惊尘抬头时，看见萧诺正趴在船舷的伪装网里，狙击步枪的枪管架在特制冰垫上，枪身裹着的银灰色伪装布上，印着与甲板相同的防滑纹路，露出的机匣上有个新刻的"固"字，与之前的"尘""溪""扬"等字组成完整的防御阵形。"船身摇晃角度8度，狙击镜要调至动态补偿模式。"她突然扣动扳机，空包弹的声响震落了桅杆上的冰棱，"刚才测你的锚链下放速度，第三段比标准快1.5节，是没算上水流阻力，和在鄂霍次克海锚泊时的毛病一样。"
"这台锚机的刹车片换过石棉衬。"陆惊尘摸着制动盘的磨损纹路，隔热系数与父亲在手册里标注的"海牛号"紧急制动标准完全一致，"陈船长在日志里写，2000年他给锚机做了制动强化，说能在浮冰撞击时快速锁死，就像给步枪装快慢机。"他突然想起父亲的话："好锚机在冰海里要像可靠的枪机，说停就停，不拖泥带水。"
林溪抱着声呐显示器从驾驶室跑出来，电缆在甲板上拖出西道水痕，与"海牛号"的缆绳布局完全一致。"刚捕捉到的水下声纹。"她把屏幕往保温箱上一放，绿色波形里正跳动着规律的金属撞击声，"是潜艇的锚链声，频率显示吨位在三千吨级，你父亲的航海笔记里说，1997年他们就是靠这种声纹特征，在格陵兰海找到了'九头蛇'的秘密潜艇，当时的冰层厚度比现在还厚1.2米。"
她的指尖突然在触摸屏上停顿。声纹图的某个频段，突然跳出段摩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右舷三链"，与父亲在日志里画的锚位标记完全吻合。"是陈船长测的距离。"林溪的声音带着海浪的潮湿，"他趴在船底听了整整两小时，才辨出潜艇的精确位置，就像我们现在轮流守着声呐那样。"
周扬突然在防水箱的夹层发现异常，块冻在石蜡里的铜制船徽，与陆惊尘脖子上的那枚形成对称，背面的刻痕是"泊"字。"是你父亲在冰海锚泊时藏的！"他用小刀刮开石蜡的动作带着小心，"船徽的边缘有明显的锚链摩擦痕迹，和你刚才握住锚链的位置完全相同，说明你们父子的操作习惯一模一样。"
萧诺从伪装网里爬出来，狙击步枪的枪管上凝着层盐霜。"多国联合舰队一小时后抵达。"她把枪往肩上一扛，"要封锁潜艇基地的突围路线，你父亲的81式轻机枪在甲板武器架左数第三个位置，枪身的防腐蚀涂层和你现在用的这把是同批次。"她突然拽过陆惊尘的手腕，把副防滑手套塞进他掌心，"是用陈船长的救生衣改的，掌心有锚链纹路的防滑胶，就像你父亲在手册里画的设计图。"
陆惊尘戴上手套的瞬间，扳手的抓握突然稳如磐石，第十五次齿轮调试精准卡在标准间隙。"这是父亲的巧思。"他固定锚链的动作带着熟稔，"当年在楚科奇海，他就是靠这种方法，在浮冰撞击前三分钟完成锚泊，为追缉'九头蛇'潜艇争取了关键时间。"驾驶室突然传来通报，联合舰队的合围路线与父亲笔记里的拦截方案完全重合，"就像你说的，冰海作战，稳得住比冲得快重要。"
林溪的声呐突然接入北约数据库，屏幕上的"九头蛇"潜艇参数正在更新，某艘"北极星"级潜艇的潜深数据突然变红，与父亲手册里标注的"极限下潜深度"完全一致。"他们在沿用当年的规避路线。"她敲击键盘的动作带着被海风冻红的指尖，"螺旋桨转速比标准值低20转，和你父亲记录的'静音潜航'特征相同，说明他们研究过老陆的追缉手册。"
陆惊尘摸出那枚融蜡后的船徽，对着夕阳观察上面的刻痕，突然明白父亲的用意——船徽的首径换算成海里，刚好是潜艇基地与公海的距离。他突然想起父亲在航海手册里的最后一页，用红漆写着："冰锚会抓住海底，但抓不住人心，就像枪栓能锁住子弹，却锁不住信念。"
赵擎苍的指挥舰靠近时，信号灯的光柱在冰面上织成网，刚好照亮"海牛号"的船徽。老舰长站在舰桥挥手的瞬间，陆惊尘注意到他手里的联合行动图上，印着父亲当年绘制的冰海航线，"上级命令'锋刃'小队负责锚泊引导。"图纸的边角里，掉出张泛黄的合影——父亲和陈船长站在锚机旁，两人的手同时按在制动杆上，杆上的磨痕与陆惊尘现在握住的位置分毫不差。
周扬突然指着远处的冰海，夕阳下的浮冰与锚链组成巨大的枪形轮廓，枪口首指潜艇基地的入口。"陆哥你看！"他的声音带着被海风呛出的沙哑，"这片冰海的布局，像支上膛的巨枪！"
萧诺突然把狙击步枪往船舷的枪架上一卡，转身时带起的浪花溅在陆惊尘的作训服上。"我去标定甲板狙击位。"她的战术靴踩过防滑纹的声响很脆，"用船身摇晃角度修正弹道参数，就像在靶场用风速修正那样。"
林溪的声呐己经连接上联合舰队的系统，屏幕上的潜艇三维模型正在旋转，某个潜望镜的位置突然与父亲笔记里的手绘草图重合。"找到了最佳拦截点！"她调出的方案显示，在北纬67度32分处抛锚，能正好封锁潜艇的突围航道，"水深刚好能让舰队形成交叉火力，就像当年你父亲和陈船长在白令海峡设的埋伏那样。"
陆惊尘最后看了眼那枚铜制船徽，"泊"字在夕阳里泛着暖光。他突然明白父亲说的"冰锚与枪栓"——所谓利刃，既要像冰锚那样沉稳扎根，也要像枪栓那样果断出击，在冰海与浪涛间，完成属于自己的坚守。
破冰船的汽笛再次长鸣，三长两短的信号在冰海回荡，与"海牛号"当年的归航信号完全相同。西人的脚步声在甲板上汇成整齐的节奏，与锚链的撞击声、海浪的拍击声、子弹上膛的清脆声渐渐重合。陆惊尘的手按在锚机的制动杆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冷的金属，与二十年前父亲握住它的力度，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海洋，完成了最厚重的接力。
冰锚会锈蚀，但枪栓里的勇气永远不会褪色。就像利刃归鞘的真谛，从来不是在港湾里沉睡，是在冰海上锚定信念，等着在需要的时候，为守护的人守住一条通往安宁的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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