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穿不透江城第三武道学院的合金穹顶。
复测大厅内，冰冷的白光取代了阳光，将一切都照得毫无血色。
林默站在大厅中央的光柱下。
这是源力天赋复测仪。
他微微仰头，感受着光柱粒子流淌过身体的细微刺痛感。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最后一丝微末的期待。
三年来，每一次站在这里，他都怀抱着同样的幻想。
或许这一次，奇迹会发生。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温度。
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林默的指尖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来观席上那个熟悉又陌enta的身影。
那是他的父亲，学院的副院长，此刻却坐得离他最远。
“滴——”
一声短促的提示音响起。
林默的呼吸瞬间停滞。
紧接着，刺耳的蜂鸣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整个大厅的寂静。
嗡——嗡——嗡——
那声音尖锐而漫长，仿佛在公开处刑一个死囚。
大厅正前方的巨大光幕上，一行冰冷的猩红字体缓缓浮现，每一个笔画都带着宣判的意味。
【姓名：林默】
【源力亲和度：1%】
【天赋评级：F】
血红色的“F”字，巨大无比，像一道烙印，狠狠地烫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也烫在林默的心上。
最后的期待，碎了。
连同他最后一丝尊严，被摔在地上，踩得粉碎。
“呵。”
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从教官席上传来。
王猛教官站起身，他身材魁梧，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眉角延伸到下颚，随着他的笑容而扭曲。
“林默，天赋评级，F级。”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符文传遍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残忍的。
“连续三年，F级。”
“看来，废物终究是废物，永远不可能变成天才。”
话音刚落。
“哈哈哈哈哈哈！”
压抑许久的哄堂大笑瞬间爆发，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林默彻底淹没。
“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翻盘？”
“F级啊，咱们学院建校以来，有连续三年的F级吗？这算不算创造历史了？”
“别这么说，人家可是林副院长的儿子，天才的儿子嘛，总得有点不一样。”
“什么天才的儿子，我看是耻辱的儿子还差不多。”
一句句嘲讽，一声声讥笑，化作无数根无形的尖针，从西面八方刺入林默的身体。
他的脸上一瞬间血色尽失，变得惨白如纸。
双手在身侧死死攥成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破了皮肉，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可这点疼痛，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他想反驳，想怒吼。
喉咙里却像是被灌满了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
事实就摆在眼前，那个猩红的“F”字，就是对他最大的嘲弄。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中央，承受着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那些曾经围在他身边，一口一个“默哥”叫着的同伴，此刻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们的眼神躲闪，脸上带着尴尬的、疏远的表情，仿佛与他多对视一秒，自己也会沾染上“废物”的晦气。
林默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人群，看到了曾经与他称兄道弟的李浩。
李浩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身体一僵，随即立刻扭过头，假装和身边的人高声谈笑起来，笑声格外刺耳。
人心，原来可以凉薄到这种地步。
王猛教官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下教官席，军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林默的神经上。
他走到林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三年前，你以S级的天赋入学，何等风光。”
王猛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林默的耳朵里。
“现在呢？”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林默的鼻尖上。
“F级，学院的耻辱。”
“你占着宝贵的修炼资源，却连一头最低等的星兽都打不过。”
“你这样的人，留在武道学院，简首是对‘武道’两个字的侮辱。”
林默嘴唇翕动，依旧发不出声音。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屈辱。
王猛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脸上的狞笑更甚。
他收回手，拍了拍自己制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用一种宣判的语气，丢下最后一句话。
“学院的劝退通知，很快就会到你手上。”
“收拾好你的东西，滚出这里。”
说完，他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多看林默一眼。
仿佛他只是在处理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
“劝退！”
“终于要被劝退了！”
“太好了，这种废物早就该滚了。”
人群中爆发出更加热烈的议论声，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欢呼。
林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模糊，那些嘲笑的嘴脸在他眼前扭曲、变形，最后都化作一片虚无。
他感觉不到掌心的疼痛了。
也感觉不到心口的绞痛了。
只剩下一片麻木。
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只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他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挪动着僵硬的身体，走下测试台。
没有人让路。
他就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他的背影在冰冷的白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格外萧瑟。
走出复测大厅。
一股阴冷的风迎面吹来。
林默缓缓抬起头。
天空是灰蒙蒙的，厚重的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要塌陷下来。
没有一丝阳光。
就像他的人生。
压抑。
无尽的压抑感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三年前，他还是万众瞩目的S级天才，是江城所有人的希望。
可从那一天起，他的天赋开始莫名其妙地倒退。
从S级，到A级，再到B级……
首到今天，沦为连普通人都不如的F级。
他成了江城最大的笑话。
父亲对他失望透顶，从昔日的骄傲变成了如今的避而不谈。
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曾经的荣耀，变成了如今最深刻的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是一个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废物。
屈辱。
不甘。
愤怒。
种种情绪在他麻木的心底疯狂搅动，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最终只能化作更加沉重的压抑。
他知道，被学院劝退，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整个江城的嘲笑，是来自各方各面更加庞大、更加汹涌的屈辱。
那将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凌迟。
林默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低着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他的影子，在阴沉的天色下，被拉扯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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