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区的小路被两侧高大的建筑切割成狭长的阴影。
林默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不想回宿舍，那个狭小的地方只会让他更加窒息。
他也不想回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担忧的眼神，和父亲那张失望到麻木的脸。
就在他走到一处拐角时，几个身影忽然从旁边窜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默脚步一顿，缓缓抬起头。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桀骜的青年，他穿着一身名贵的作战服，双手插在裤兜里，正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打量着林默。
赵天宇。
学院里有名的恶少，B级天赋，家里在江城颇有势力，向来看不起林默。
尤其是在林默从S级天才跌落之后，赵天宇更是把他当成了取乐的对象。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林默同学吗？”
赵天宇的声音带着夸张的语调，充满了戏谑。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听说你今天又测了个F级？真是可喜可贺啊，创造了学院的历史记录。”
“赵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人家这叫不忘初心，始终如一。”
“哈哈哈，说得对，始终如一的废物！”
刺耳的嘲笑声在空旷的小路上回荡。
林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眼神里一片死寂。
他现在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不说话？”
赵天宇见林默不理他，觉得有些无趣，他歪了歪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听说你马上就要被劝退滚蛋了，以后想找你玩都找不到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逼近林默。
“临走前，哥哥我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知道，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
赵天-宇朝着身后的跟班使了个眼色。
两个跟班立刻心领神会地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林默的胳膊。
林默的身体僵硬，他想挣扎，可他那点可怜的力量，在这些至少都是E级天赋的武道学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搜搜，看看我们这位前天才身上，还有没有学院发的补助金。”
赵天宇懒洋洋地吩咐道。
一个跟班立刻粗暴地在林默身上摸索起来，很快，就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几枚硬邦邦的联邦币。
那是他这个月仅剩的生活费。
“就这么点？”
赵天宇接过那几枚硬币，掂了掂，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啧啧，真是可怜啊。”
他话音一转，笑容变得恶劣起来。
“不过，再可怜的废物，也得学会怎么讨好强者，不是吗？”
说完，他手一扬。
叮叮当当——
那几枚承载着林默最后生计的硬币，被他像垃圾一样洒在了地上，在冰冷的地面上翻滚着，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捡起来。”
赵天宇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硬币，语气轻蔑。
“像狗一样，把它们一个个捡起来，我就考虑放过你。”
林默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终于从他麻木的心底深处窜了上来，烧得他浑身发抖。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赵天宇，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你别太过分了！”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过分？”
赵天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林默，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一个F级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过分’两个字？”
“我今天就是把你的腿打断，你那个副院长爹，敢放一个屁吗？”
“他现在，恐怕躲都来不及吧！”
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捅进了林默的心脏。
是啊。
父亲……
他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了。
谁会为一个废物出头？
林默眼中的怒火，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架着他的两个跟班松开了手。
林默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他看着地上那几枚冰冷的硬币，它们散落在尘土里，就像他此刻的尊严，被人随意地践踏。
捡，还是不捡？
捡了，他连最后一点做人的骨气都没了。
不捡，他今天可能真的会被打断腿，而且，他会饿肚子。
他己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周围的哄笑声还在继续。
每一声，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林默的嘴唇被咬得发白，一丝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缓缓地，缓缓地弯下了腰。
膝盖弯曲，身体下沉。
那个曾经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少年，此刻，却要为了几枚硬币，向人卑躬屈膝。
屈辱。
无尽的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的手指在颤抖，几乎要碰触到地面上那冰冷的金属。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几个女生说笑着路过这里。
林默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让他心脏骤然缩紧的身影。
苏沐晴。
一头乌黑的长发，白色的连衣裙，容颜清丽，气质出尘。
她是学院公认的校花，A级天赋，是无数男生心中的女神。
也曾经是林默心中，那道最明亮的光。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和她站在一起，成为最耀眼的一对。
可现在……
苏沐晴也看到了这边的情景。
她的目光扫过嚣张的赵天宇，然后落在了正准备蹲下身捡钱的林默身上。
那眼神，没有同情，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就像在看一堆路边的垃圾。
她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便迅速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弄脏自己的眼睛。
“沐晴，我们快走吧。”
苏沐晴身边的闺蜜拉了拉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用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林默听见的声音说道。
“跟这种废物扯上关系，太掉价了。”
苏沐晴没有反驳。
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从旁边绕了过去。
那一声轻哼。
那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
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默的心上。
把他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名为“尊严”的东西，彻底击得粉碎。
他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一动不动。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这才是最伤人的。
不是恶意的欺凌，不是露骨的嘲讽。
而是她那轻描淡写的、不屑一顾的冷漠。
赵天宇等人看着苏沐晴远去，也觉得有些无趣了。
“算了算了，真没劲。”
赵天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钱就赏你了，废物。”
他带着跟班，嚣张地笑着，扬长而去。
小路上，只剩下林默一个人。
他缓缓地首起身，没有再去捡地上的钱。
他抬起头，看着那片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灰色天空。
一架华丽的私人悬浮车从头顶无声地划过，留下一道绚烂的流光。
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光彩。
与他无关。
他知道，这个江城，这座学院，己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除非……
除非，有奇迹降临。
可这个世界，真的有奇迹吗？
林默的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再也映不出任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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