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礼堂风波，锋芒初露
军区大礼堂的灯光像碎金般泼洒在红绒幕布上，空气里浮动着痱子粉与雪花膏的混合香气。夏萌萌攥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带站在后台角落，望着镜子里穿着湖蓝色演出服的姐姐夏清清，指尖无意识地着包侧缝补的补丁。
“紧张吗？”夏清清转身时，鬓角的碎发扫过肩头，新烫的卷发还带着理发店特有的药水味。她今天要领唱《东方红》，军绿色布鞋的鞋尖沾着点泥，是早上从家属院跑过来时蹭的。
夏萌萌往她嘴里塞了颗水果糖：“甜吧？供销社刚到的橘子味。”糖纸在掌心窸窣作响，她压低声音，“我刚看见夏娇娇往这边来了，你当心点。”
话音未落，就见夏娇娇拎着件亮粉色的确良衬衫晃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同院的女孩。她故意撞了下夏清清的胳膊，演出服的袖子立刻蹭上块黑印——那是她刚从煤堆旁沾的灰。
“哎呀，真对不起啊二姐。”夏娇娇捂着嘴笑，眼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这演出服可是文工团借来的，弄脏了可怎么赔？”
夏清清的脸瞬间白了，手指在黑印上蹭了又蹭，反而越蹭越大。后台不少人看过来，窃窃私语声像蚊子似的嗡嗡作响。
夏萌萌往前站了半步，挡在姐姐身前。她没看夏娇娇，反而盯着那两个跟班：“李婶家的丫蛋，你妈昨天还说缺块的确良做衬衣；张姐家的红梅，你弟弟是不是总喊着要弹弓？”
两个女孩愣了愣，下意识点头。夏萌萌从帆布包里掏出块蓝底白花的布料，又摸出个缠着彩色橡皮筋的弹弓：“这是我攒的布票换的，弹弓是我哥做的，你们要是——”
“夏萌萌你少转移话题！”夏娇娇把衬衫往桌上一摔，“现在是二姐弄脏了演出服！再过半小时就轮到她上场了，我看她怎么登台！”
夏清清眼圈红了，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她昨天练到半夜，就怕今天出岔子，没想到……
“谁说弄脏了就不能登台？”夏萌萌忽然笑了，从包里翻出个小铁盒，打开时飘出股薄荷味。她用指尖沾了点白色粉末，往黑印上轻轻拍了拍，又掏出块浸了水的手帕按了按。
众人都看呆了。不过片刻功夫，那显眼的黑印居然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只有凑近了才能瞧见点痕迹。
“这、这是什么？”夏娇娇失声问道。
“薄荷脑配滑石粉。”夏萌萌把铁盒盖好，“我哥在部队当卫生员，这是他教我的小窍门，对付这种浮灰最管用。倒是你，”她忽然抬眼看向夏娇娇，目光清亮，“刚从外面跑进来吧？鞋上还沾着煤渣呢，怎么偏就往二姐身上撞？”
周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我刚才好像看见夏娇娇在煤堆那边站了会儿……”
“她不是说自己一首在宿舍练歌吗？”
“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夏娇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夏萌萌说不出话：“你、你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大家一看便知。”夏萌萌拿起桌上的亮粉色衬衫，轻轻一抖，衬衫下摆落下几粒黑色煤渣，“你的新衬衫怎么会沾着这个？总不会是它自己长腿跑到煤堆里去了吧？”
哄笑声一下子炸开了。
夏娇娇又羞又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只能跺着脚喊：“不是我！就是不是我！”
“好了，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一道沉稳的男声从人群后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见陆霆骁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那里，肩上的星徽在灯光下闪着光。他身后跟着两个警卫员，显然是刚从外面过来。
夏娇娇像是见了救星，立刻扑过去：“陆营长！你来得正好！夏萌萌她们欺负我！”
陆霆骁没看她，目光落在夏清清身上，见她演出服无碍，才转向夏萌萌：“怎么回事？”
夏萌萌刚要说话，夏清清己经红着眼圈摇头：“没事，就是点小误会。”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都是一个院住着的。
夏萌萌却抿了抿唇：“不是误会。夏娇娇故意用煤渣弄脏我姐的演出服，想让她登不了台。”
“你胡说！”夏娇娇急得跳脚，“陆营长，你别信她的！她就是嫉妒我有新衬衫！”
陆霆骁的目光扫过夏娇娇沾着煤渣的鞋，又落在那件亮粉色衬衫上，最后定格在夏萌萌手里的小铁盒上。他记得上次在黑市，这丫头也从包里掏出过类似的东西给人处理伤口。
“联欢晚会是部队的重要活动，”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故意破坏演出，按纪律处理。警卫员，”他侧头吩咐，“把夏娇娇同志带到办公室去，等晚会结束后，让她家属来一趟。”
“不要！我不去！”夏娇娇哭喊着挣扎，却被警卫员半扶半劝地带走了。那两个跟班早就缩到人群后，大气都不敢出。
后台顿时安静下来。
陆霆骁看向夏清清：“准备好了吗？马上到你了。”
夏清清连忙点头，声音还有点发颤：“准备好了，谢谢陆营长。”
他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夏萌萌时，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你那盒子里的东西，倒是挺管用。”
夏萌萌心里一跳，连忙把铁盒塞进包里：“瞎琢磨的，能帮上忙就好。”
这时，报幕员的声音从礼堂前方传来：“接下来，请欣赏合唱《东方红》，领唱夏清清！”
夏清清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角。夏萌萌往她手里塞了颗糖：“去吧，你唱得最好听。”
看着姐姐挺首脊背走向舞台的背影，夏萌萌松了口气，转身想找个地方待着，却发现陆霆骁还没走。
“刚才谢谢你。”她有点不自在地说。
“维护集体活动秩序，是应该的。”陆霆骁的目光落在她的帆布包上，“你好像总能拿出些稀奇东西。”
夏萌萌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把包往身后藏了藏。空间的事绝对不能露馅，她含糊道：“都是我哥给的，他在卫生队，东西多。”
陆霆骁没再追问，只是道：“黑市不安全，以后缺什么，先想想别的办法。”
舞台上己经响起了伴奏，夏清清的声音清亮如水，透过幕布传过来。夏萌萌侧耳听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陆霆骁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乡下丫头身上，藏着比那些稀罕物件更有趣的东西。
礼堂外的月光悄悄爬上窗台，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夏娇娇的一个跟班正偷偷摸摸地往家属院跑——她要去告诉刘芬，这里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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