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暗草生香，心湖微澜
夏萌萌蹲在供销社后墙根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着口袋里那枚磨得光滑的铜钥匙。墙头上的牵牛花顺着灰砖攀援，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像极了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绪——再过半个钟头，黑市那条巷子里该摆开早市了，她得赶在巡逻队换岗前进去。
三天前，夏清清在卫生队整理药材时，无意间提了句军区医院收的还魂草快用完了，上次那个被地雷炸伤的侦察兵还在等着续药。夏萌萌当时没作声，转身就钻进了空间。那片黑土地上，她月初撒下的还魂草籽刚冒出寸许高的嫩芽，叶片边缘带着细碎的锯齿，在灵泉水的滋养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
“得找个由头，让这草‘合理’地出现。”她对着嫩芽喃喃自语时，空间里的老槐树忽然簌簌落了几片叶子，落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这空间自打她穿越过来就跟着，除了能储物、种东西，偶尔还会有这种近乎“回应”的动静，却始终没给过明确的提示，倒像是个沉默的老友，守着她最大的秘密。
此刻巷口传来蹬三轮车的吱呀声，夏萌萌把帆布包往肩上紧了紧，猫着腰混进几个挑着担子的老乡里。黑市的入口总藏在最脏乱的地方，墙根堆着发臭的烂菜叶，空气里飘着煤烟和劣质烧酒的味道。她熟门熟路地拐进第三个岔口，迎面撞上一个穿军绿色胶鞋的男人。
“小心。”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点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夏萌萌抬头时，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陆霆骁穿着便装，深蓝色的劳动布褂子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平日里紧抿的嘴角此刻微微松弛，正低头看着她被撞得歪到一边的帆布包。
“陆……陆营长？”夏萌萌下意识地把包往身后藏了藏，里面除了几个要换钱的鸡蛋，还有她刚从空间摘的两把枸杞——这东西在供销社偶尔有卖，但她这把颗粒，颜色红得发亮，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
陆霆骁的目光在她发红的耳尖上顿了顿，转而看向巷子里来往的人：“这里人杂，你一个姑娘家来做什么？”
“我……我来换点东西。”夏萌萌攥着包带的手指紧了紧，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两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正盯着他们，那眼神让她心里发毛。上次在这里遇到的流氓就是这副模样，要不是陆霆骁恰好路过，她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换什么？”陆霆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往她身前站了半步的动作，却让夏萌萌莫名松了口气。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肩膀宽得像座山，往那一站，周围投来的目光似乎都收敛了些。
“就是……家里用的针线，还有点红糖。”夏萌萌随口编了个理由，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他露在外面的小臂。上次他救她时，手腕上被划了道口子，现在伤口该长好了吧？她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猛地回过神来，脸颊瞬间烧得厉害。
陆霆骁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抬手往巷子深处指了指：“李婶的摊子有红糖，比别处实在。”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刚从那边过来。”
夏萌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给她指路。这人明明看起来冷冰冰的，却总在这种时候说些让人心里暖烘烘的话。她低着头“嗯”了一声，正想抬脚往前走，就听见身后传来尖利的叫声。
“夏萌萌！你果然在这里！”
夏萌萌浑身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夏娇娇。这丫头最近像是跟她杠上了，走哪儿都能撞见，眼神里的怨毒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转过身时，夏娇娇己经叉着腰站到了面前，身后还跟着两个同院的女孩，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妈说家里的鸡蛋少了五个，我就知道是你偷来换钱了！”夏娇娇的声音又尖又亮，故意引得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你是不是又想拿这些黑心钱去贴你那个病秧子姐姐？我告诉你，爸说了，家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你敢再偷，看我不告诉部队领导去！”
周围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几道探究的目光落在夏萌萌的帆布包上。她能感觉到陆霆骁的视线也扫了过来，心里又气又急——夏娇娇这是故意在人多的地方败坏她的名声，还扯上了部队，这心思真是歹毒。
“我没偷。”夏萌萌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这鸡蛋是我自己攒的，跟家里没关系。”
“谁信啊？”夏娇娇往前凑了一步，伸手就要去抢她的包，“你一个乡下丫头，哪来的鸡蛋？肯定是偷的！我现在就去找保卫科的人来搜！”
夏萌萌往后一躲，正好撞在陆霆骁的胳膊上。他的手臂硬邦邦的，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见陆霆骁开口了，声音比刚才冷了好几度：“住手。”
夏娇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嚣张瞬间变成了怯生生的讨好：“陆……陆营长？您也在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这夏萌萌她偷家里东西，我妈让我来……”
“她的鸡蛋是上周帮炊事班摘野菜，张班长给的奖励。”陆霆骁打断她的话，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共七个，她自己留了两个，剩下的带来换东西，我刚才在李婶摊子上见过。”
夏萌萌猛地抬头看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她根本没跟张班长换过鸡蛋，这些明明是她空间里的鸡下的，可陆霆骁说得有鼻子有眼，连数量都分毫不差，仿佛真的亲眼见过一样。
夏娇娇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人一听是部队给的奖励，看夏萌萌的眼神顿时变了，看向夏娇娇的目光里则多了几分鄙夷。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萌萌不是那种人。”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整天想着挑事。”
议论声不大，却字字都传到夏娇娇耳朵里。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夏萌萌一眼，拉着那两个女孩灰溜溜地跑了。
巷子里恢复了平静，只有墙角的蛐蛐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夏萌萌看着陆霆骁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有点酸。
“谢谢你，陆营长。”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陆霆骁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帆布包上，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去换东西吧，早去早回。”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下次要是再遇到麻烦，不用自己扛着。”
夏萌萌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很深，像夏夜的星空，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却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攥着帆布包的手指慢慢松开了。
陆霆骁看着她转身走向李婶的摊子，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心里那片一首沉寂的湖面，忽然泛起了一圈圈涟漪。他刚才说的话并非随口编造——上周他确实在炊事班见过张班长给夏萌萌塞东西，当时只当是普通的野菜换粮食，现在想来，那袋子的形状，倒真像是装着鸡蛋。
这丫头，总是藏着很多秘密。会认草药，能算清连账房先生都头疼的数字，口袋里偶尔会冒出些市面上罕见的东西，却总能找到合情合理的理由。就像上次黑市遇袭，她明明吓得脸色发白，却还能死死护着怀里的布包，问她是什么，只说是给姐姐治病的草药。
他想起昨天去医院看那个侦察兵时，医生说新到了一批还魂草，品相比之前的好上太多，像是刚摘下来的鲜品。这东西在北方极少见，军区医院也是托了好几层关系才弄到一点，怎么会突然冒出新的来？
陆霆骁的目光落在夏萌萌的帆布包上，她正弯腰跟李婶说着什么，阳光透过巷口的树影落在她发顶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忽然想起上次她被流氓围住时，手里紧紧攥着的，似乎也是类似的草药。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里渐渐清晰，却又觉得不可思议。他摇了摇头，把这点疑惑压下去，转身往巷子外走去。不管这丫头藏着什么秘密，只要她没做坏事，他便护着她几分，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夏萌萌换完东西往回走时，天己经大亮了。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她摸了摸口袋里用枸杞换来的红糖，心里甜滋滋的——夏清清最近总说头晕，加点红糖煮鸡蛋正好补补。
路过军区礼堂时，里面传来阵阵排练的歌声。她想起前几天夏娇娇在这里设计陷害她，结果反被她当众揭穿的事，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那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觉得天很蓝，风很暖，好像再大的困难，只要咬咬牙，总能过去。
只是那时身边没有陆霆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夏萌萌的脸颊就又开始发烫。她甩了甩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却怎么也挥不去陆霆骁刚才挡在她身前的背影，还有他那句“不用自己扛着”。
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她走到礼堂后墙的柳树下，忽然停下脚步。树洞里放着一个油纸包，是她昨天偷偷藏在这里的——里面是一小把刚从空间摘的还魂草，用新鲜的荷叶包着，还带着露水的湿气。她本来想等天黑了悄悄送到医院后门，现在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夏萌萌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张干净的纸，又摸出半截铅笔，想了想，写下一行字：“此草可续筋接骨，赠于需用之人。”她没留名字，只是把纸折好，放进油纸包里。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岗的哨兵，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医院后门，把油纸包放在了传达室的窗台上，敲了敲窗户就跑。
跑过拐角时，她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拿起油纸包，拆开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心里松了口气，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夏萌萌摸了摸口袋里的红糖，嘴角忍不住上扬——或许，有秘密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只要这些秘密能帮到想帮的人，能守护想守护的人，就够了。
而那个默默守护着她的人，此刻正站在军区办公楼的窗前，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台上敲了敲。桌上放着一份刚送来的报告，上面写着：医院新收到一批还魂草，来源不明，品相极佳。
陆霆骁的目光落在报告末尾的日期上，正是今天清晨。他拿起报告，指尖在“来源不明”西个字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让人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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