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二章 血晶共鸣
那只锈迹斑斑、爪钩残缺的金属手臂，就搭在拐角的金属墙壁上。幽绿的灯光下，爪钩尖端反射着死寂的寒光，像毒蛇的牙。空气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和那股蜡质墙壁散发出的怪异甜腥，噎得人想吐。
黑暗的拐角后面，那东西“站”着。没动。也没再发出那破风箱似的“嗬嗬”声。但那双浑浊的、泡在罐子里的死人眼珠子，隔着黑暗，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冰冷，黏腻，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饥饿？或者别的什么更恶心的东西。
跑？没路。前面是堵死的“血墙”，后面是这索命的疯子。背靠着冰冷粘腻的蜡质墙壁，每一次心跳都撞得肋下的伤口钻心地疼。手里那点幽绿的应急灯光，微弱得像个笑话，连自己的影子都照不散。
绝望像冰水，灌满了西肢百骸。右臂那层死肉似的粘液，半点动静都没有，比冰块还冷。唯一的念想，就是左手死死攥着的黑匣子，硌得掌心生疼。老李头…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
时间在死寂里被拉长，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拐角那边的黑暗里，终于又有了动静。
“咔…哒…”
很轻。是那东西的金属脚掌，极其轻微地挪动了一下。锈蚀的关节摩擦声，在这死寂里刺耳得要命。
它在调整姿势。像一头准备扑杀的野兽。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蜡质层，冰冷的粘腻感透过破烂衣服渗进来。左手下意识地把那个发着幽绿光芒的应急灯盘护在身前，好像这玩意儿能当盾牌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它要动了！
“嗬…”
又是一声如同叹息般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低鸣。这次，声音里似乎多了一点…不耐烦？或者…确认目标后的兴奋？
搭在墙壁上的那只金属爪钩，缓缓地抬了起来！锈迹斑斑的指节活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爪钩的尖端，瞄准了我！
要来了！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涌到了头顶！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后背伤口的剧痛都被压了下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准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哪怕扑上去咬它一口，也绝不能被那爪子撕碎！
就在我身体微弓，即将爆发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清晰无比的震颤感，猛地从我右臂传来！
不是粘液的意志！是物理上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共振？！
源头…是后背！
我正死死抵着的那面布满暗红蜡质、不断“滴血”的诡异墙壁！
嗡…嗡…
震颤感越来越清晰！不是墙壁本身在震动，而是…覆盖在墙壁表面那层厚厚的、暗红色的蜡质物！它们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正以我后背接触点为中心，极其轻微地、一圈圈地荡漾开细微的涟漪！
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灼热、混乱和某种…古老共鸣感的“感觉”，顺着后背接触的地方，如同细微的电流，猛地窜进了我的身体！
这感觉…和右臂粘液那股冰冷的意志…似乎…同源？！
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
只见那层如同死肉般覆盖着皮肤的暗红粘液，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来自墙壁的震颤和“感觉”刺激下，竟然…活了！
它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一滩，而是开始极其缓慢地、如同沉睡的毒蛇苏醒般蠕动起来！皮肤下传来细微的、如同无数微小虫豸爬行的麻痒感！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意志，顺着脊椎再次升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吸引”？
它在…回应墙壁的震颤？！
“滴嗒…滴嗒…”
墙壁下方，那暗红粘稠液体的滴落声，频率似乎也加快了！不再是规律缓慢，而是带着一种急促的、如同心脏加速般的节奏！
“吼——！！！”
拐角那边的黑暗里，罐装人头的怪物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它猛地发出一声更加狂暴、更加尖锐的嘶吼！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那搭在墙壁上的金属爪钩不再犹豫，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闪电般，朝着我的面门狠狠抓来！
死亡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速度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那冰冷的爪钩即将刺穿我眼球的刹那！
嗡——！！！
右臂上蠕动的暗红粘液，和背后墙壁传来的震颤与共鸣感，同时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一股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暗红光芒，毫无征兆地、猛地从我右臂的皮肤下爆发出来！瞬间覆盖了整个小臂！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质感！
这光芒如同有生命般，瞬间蔓延到我后背紧贴墙壁的地方！与墙壁上那层暗红的蜡质层接触的瞬间——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
接触点上，暗红的光芒疯狂闪烁、交融！墙壁上那层厚重的蜡质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沸腾、软化、甚至…融化？！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混乱、夹杂着无数痛苦嘶嚎和绝望尖叫的“信息流”，如同失控的洪水，顺着那光芒交融的通道，狠狠地、蛮横地灌进了我的脑海！
轰！！！
脑子像被塞进了一颗炸弹！瞬间炸开！
无数破碎、扭曲、重叠的画面和声音碎片，如同决堤的狂潮，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意识！
* **冰冷的手术灯！刺鼻的消毒水味！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固定！无数冰冷的管线插进皮肤！喉咙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双双戴着口罩、毫无感情的眼睛在俯视！** (恐惧！极致的恐惧！)
* **黑暗！无尽的黑暗！粘稠冰冷的液体包裹全身！无法呼吸！只有玻璃罐壁外模糊晃动的灯光，和偶尔闪过的、同样浸泡在罐子里的、扭曲的人脸！** (窒息！绝望！)
* **剧烈的震动！刺耳的警报！金属撕裂的巨响！身体被粗暴地从罐子里扯出来！冰冷的金属骨架接驳！断骨的剧痛！神经被强行连接的灼烧感！意识被撕裂！** (痛苦！非人的痛苦！)
* **混乱的战场！能量束撕裂空气的尖啸！爆炸的火光！扭曲的感染者！冰冷的“清道夫”！还有…那个黑袍人！他站在高处，面具下的眼睛…冰冷如同深渊！** (混乱！死亡！)
* **绝望的抓挠！指甲崩裂！指尖血肉模糊！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留下一条条血痕！用石头！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刻下扭曲的印记！只为证明…“我”存在过…** (最后的挣扎！无声的呐喊！)
“呃啊啊啊啊——！！！”
我再也无法忍受！抱着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像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地抽搐起来！手里的幽绿应急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光芒变得黯淡摇曳。
这些不是我的记忆！是那些在这面墙壁前绝望抓挠、最终消失的生命！是无数个被深港重工塞进罐子、焊在铁架上的冤魂！是这片“灯塔”地基下，累累白骨的悲鸣！
它们被这面诡异的墙壁…或者说，被墙壁里蕴含的某种东西…强行记录了下来！而此刻，因为我右臂粘液和墙壁的共鸣，这些被囚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痛苦和疯狂，如同开闸的洪水，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我的大脑！
混乱！癫狂！剧痛！无数个“我”在脑子里尖叫、撕扯、濒临崩溃！
“吼！！！”
罐装人头的怪物可不管我的痛苦！它那致命的一爪，在距离我眼球不到几厘米的地方，被骤然爆发的暗红光芒和墙壁蜡质层的沸腾阻挡了一下，速度略减！但这短暂的迟滞，似乎更加激怒了它！
它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嘶吼！整个扭曲的金属躯体猛地向前一冲！锈蚀的关节爆发出刺耳的噪音！另一条同样带着爪钩的金属手臂也高高扬起，如同两柄死神的镰刀，带着要将我连同这面墙壁一起撕碎的威势，狠狠劈下！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身体即将被撕成碎片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股从墙壁中涌入的、混乱狂暴的信息洪流深处，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指令”碎片，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刺穿层层叠叠的痛苦嘶嚎，撞进了我的意识核心！
不是语言！是一段极其简洁、冰冷的…能量波动频率！带着一种…“开启”的意志！
它的目标，不是墙壁！是我左手死死攥着的…那个冰冷的黑匣子！“钥匙”！
身体的本能，快过濒临崩溃的意识！
在怪物双爪即将加身的瞬间！在脑子被亿万冤魂撕裂的痛苦中！我的左手，那只攥着黑匣子的手，仿佛被那个“指令”碎片强行驱动，猛地抬了起来！将那个冰冷坚硬的金属方块，狠狠地…按在了我后背紧贴的、正在与暗红光芒交融沸腾的蜡质墙壁上！
接触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粘稠如同血浆般的暗红光芒，猛地从黑匣子与墙壁接触的地方爆发出来！
不是爆炸！是…融合！
那冰冷的黑匣子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道极其复杂、流淌着粘稠暗红光芒的能量回路！这些回路如同活物般蔓延、延伸，瞬间与墙壁上沸腾的暗红蜡质层、以及覆盖在我右臂上的粘液光芒连接在了一起！
三者，在这一刻，形成了一个短暂而诡异的能量回路！
嗡鸣声瞬间拔高到刺耳的尖啸！整个通道都在剧烈震颤！墙壁上厚厚的蜡质层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疯狂涌动、融化！露出下面冰冷的、布满无数抓痕的金属墙壁本体！
而在这金属墙壁的中心位置，在黑匣子按上去的地方，一道笔首的、散发着刺眼暗红光芒的缝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裂开！
不是门缝！更像是一道…被强行撕开的空间裂隙？！边缘流淌着粘稠的暗红能量，如同伤口在汩汩流血！裂隙内部，是更加深邃、更加粘稠、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暗红虚空！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空间撕裂的扭曲感和浓烈血腥味的吸力，猛地从裂隙中传来！
“吼？！！”
罐装人头的怪物，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双爪，狠狠劈在了骤然沸腾、能量狂暴的蜡质墙壁上！
嗤啦——！！！
如同热刀切进了滚烫的牛油！暗红的蜡质层瞬间被撕裂、汽化！狂暴的暗红能量如同有生命般顺着它的金属爪臂反噬而上！
“吼啊啊啊——！！！”
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痛苦的惨嚎！那两条坚固的金属手臂，在暗红能量的侵蚀下，如同烈日下的雪糕般迅速软化、变形、融化！大股大股粘稠的绿色汁液（可能是它体内的某种介质？）混合着融化的金属，如同瀑布般泼洒下来！它那破铜烂铁拼凑的躯体剧烈地颤抖着，猛地向后踉跄退去！那颗泡在罐子里的头颅疯狂摇晃，浑浊的液体剧烈翻腾，眼珠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痛苦！
就是现在！
黑匣子、粘液、墙壁形成的诡异回路正变得极不稳定！暗红的裂隙在疯狂闪烁、扭曲，仿佛随时会崩溃！那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我的身体！
身后是暂时被重创、但显然不会死的怪物！前面是这未知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暗红裂隙！
没得选！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对未知的抗拒！我借着那股强大的吸力，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和清醒，猛地向前一扑！
整个人，连同左手死死按在墙壁上的黑匣子，一头撞进了那道散发着刺眼暗红光芒、如同巨兽之口的空间裂隙之中！
粘稠！冰冷！死寂！
这是撞进裂隙瞬间的唯一感觉。像一头扎进了零下几十度的、凝固的血浆里。巨大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骨头都在呻吟。眼前是纯粹的、粘稠得化不开的暗红，看不到任何东西，连上下左右都失去了概念。只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的吸力（或者推力？）在拉扯着身体，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急速“流动”。
没有声音。绝对的死寂。连自己的心跳声都仿佛被这粘稠的暗红吞噬了。
意识在这极致的粘稠、冰冷和死寂中，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身体的存在感在飞速消失，只剩下左手掌心死死攥着的黑匣子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右臂皮肤下那层粘液传来的微弱蠕动感，提醒着我还没彻底消散。
不知道在这种诡异的“流动”中持续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几个世纪。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这片暗红死寂的深渊时——
前方，那粘稠的暗红虚空深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点光。
不是暗红的光。是…幽蓝色。
冰冷，稳定，如同遥远星辰的光芒。
那点幽蓝的光点，在无边的暗红中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脑子里那条沉寂了许久的、指引方向的幽蓝路径，在这一刻，似乎…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灯塔？！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粘稠的黑暗！
还没等我细想，那股强大的“流动”力量猛地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平稳的拖拽，而是变成了剧烈的颠簸和旋转！像是被卷入了狂暴的暗流！
粘稠的暗红虚空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身体被狠狠地抛起、甩落！巨大的离心力撕扯着每一寸肌肉和骨骼！后背的伤口、肋侧的爪痕、右肩的自残伤口…所有伤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呃…啊！” 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痛哼，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和混乱彻底淹没的瞬间！
噗——！！！
身体猛地一轻！那股粘稠冰冷的束缚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坠落感！
紧接着——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头几乎散架的剧痛和强烈的震荡！
我重重地摔在了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哇”地喷了出来，溅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覆盖全身的粘稠暗红光芒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缩回了右臂的皮肤下，重新变成一层毫无生气的冰冷粘液。左手攥着的黑匣子也彻底失去了光芒，变回一块冰冷坚硬的板砖。
我瘫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滩烂泥。全身无处不痛，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火辣辣的刺痛。视线模糊，只能勉强看到头顶上方…很高很远的地方…似乎是一片…弧形的、散发着微弱幽蓝色冷光的…金属穹顶？
空气冰冷干燥，带着一股极其浓郁的、类似臭氧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精密仪器运转的独特气味。没有铁锈，没有油泥，没有血腥蜡质…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冰冷的、洁净的…“科技”感？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我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在这片空旷冰冷的空间里，孤独地回响。
我…掉到哪儿了？
脑子里那条幽蓝的路径，此刻清晰地亮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笔首地指向…这片空间的深处。它的光芒，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稳定，都要…接近终点？
灯塔…内部？
这个念头让我残存的意识猛地一凛。
就在这时。
滴…嗒…
一个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水滴声，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和之前在那堵“血墙”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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