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西章：淬毒的完美
“婆婆，您放心！这次地方绝对安静舒服，保证您舒舒服服的，一点惊吓都没有！”
我对着通讯器，声音甜得发腻，连自己都觉得恶心。额头的伤还隐隐作痛，手背上的口子结了层薄薄的痂，一用力就绷得慌。挂断通讯，那股子强行堆出来的甜腻劲儿瞬间垮掉，只剩下满嘴的苦涩和铁锈味。稳住孙婆婆这步棋，算是险之又险地落下了。代价是更深的自责，像条冰冷的蚯蚓，在我心口钻来钻去。
接下来几天，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还是他妈加了狂暴buff的那种。
第一步，砸钱。顾烬那箱红砖，此刻成了最趁手的工具。我在市中心最贵的那家私立疗养院，包下了顶层视野最好、安保最严、据说连只苍蝇飞进来都要被扫描三遍的静养套房。钱流水一样花出去，眼皮都没眨一下。套房布置得像个无菌温室，熏着昂贵的、能让人神经松弛的天然精油，光线柔和，温度恒定，服务生走路都跟猫似的没声儿。
第二步，亲自押送。我把孙婆婆从她那弥漫着饭菜香的老房子，接到了这个飘着金钱味道的“温室”。孙婆婆局促不安地坐在那张宽大得能躺下三个人的真皮沙发上，摸着光滑的扶手，看着落地窗外蚂蚁般大小的悬浮车，嘴里不停念叨：“哎哟，这地方……太贵了吧？小林，这得花多少钱啊？使不得使不得……”
“婆婆，您就安心吧！项目经费，专门拨款的！”我换上最温和无害的笑容，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哄小孩，“您啊，就当来度假，放松放松。这次咱们的设备也是最新最稳的，保证顺顺利利，让您好好回味回味和老李爷爷那些暖乎事儿。” 我一边说，一边拿出那台经过特殊调试、外壳锃亮得能当镜子的便携提取仪，动作轻柔地帮她戴上布满柔软传感触点的银色头环。冰凉的金属贴上她温热松弛的太阳穴时，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别怕，婆婆，”我轻声安抚，像念咒，“想着老李爷爷，想着您最开心、最踏实的时候。就像在花园里晒太阳，跟他唠嗑那样。”
孙婆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光屏在我眼前展开，代表记忆情感流的蓝色光点开始缓缓汇聚、波动，像宁静的深海。纯净，温暖，没有一丝杂质。
成了！最纯净的“完美”原料！
看着那团稳定、、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蓝色核心被成功剥离、封装进一枚特制的、水晶般剔透的储存晶片里，我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轰”地一声砸在地上，砸得我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颤。成了！第一步，成了！
送走千恩万谢、还沉浸在美好回忆里的孙婆婆，我几乎是逃一样回到了“溯光”。反锁店门，拉下所有厚重的遮光帘，把外面那个世界彻底隔绝。操作台的光屏成了唯一的光源，幽幽地亮着，像墓穴里的鬼火。
光屏被我粗暴地一分为二。左边，是孙婆婆那团纯净的蓝色记忆核心，像一颗温润的星辰，安静地悬浮着，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暖意。右边，则是我从尘封的官方数据库深处、甚至动用了些见不得光的灰色手段才挖出来的、关于那场大火最原始、最残酷的资料：现场勘查的火焰燃烧痕迹模拟图（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仓库结构图，清晰地标出起火点和爆炸点）、被强行关闭的主消防水阀位置特写照片（阀门手柄上，一枚模糊但特征清晰的指纹被红圈标出！）、顾烬当年那份被篡改又最终被推翻的事故报告扫描件（上面是他潦草的签名，像一条扭曲的毒蛇！）、甚至还有……三份遇难者遗骸的初步法医报告摘要（冰冷的“严重碳化”字样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眼睛！）。
这些，就是我接下来要淬炼的“毒”！是我要埋进“完美”蜜糖里的砒霜！
我像个最冷酷也最精密的药剂师，或者说，更像一个怀着刻骨仇恨的炸弹制造者。我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只剩下残影，一行行复杂的指令被输入，冰冷的代码在幽蓝的光屏上流淌。我将右边那些血腥、冰冷、代表着无尽绝望和罪恶的“数据毒液”，一丝丝、一缕缕地，用最精密的算法进行伪装、压缩、包裹。
汗水顺着我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操作台金属面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点微小的盐渍。眼睛干涩发疼，布满血丝，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有把小锤子在脑子里敲。但我感觉不到疲惫，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一种混合着复仇和巨大恐惧的奇异力量在支撑着我。
我将孙婆婆那纯净的蓝色核心置于虚拟操作台的中央。然后，像编织一张无形的、致命的蛛网，将那些淬炼好的“毒液”数据，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地缠绕、渗透进去。我要让它们在香水被体验的初始阶段，被那强大的、温暖的“完美爱意”完全掩盖、同化，如同沉睡在冰川深处的火山，感受不到一丝威胁。
最后一步，是埋下“引信”。我将一份经过多重特殊加密处理的核心数据包——包含顾烬关闭阀门的铁证（指纹比对报告、他事发前离开岗位的监控时间点）、火灾真实原因模拟推演（清晰地指向他的渎职）、以及那份他篡改又败露的报告（赤裸裸的罪证）——压缩成一个微不可察的“种子”，深埋进香水释放程序的最底层。这个“种子”，需要我这边一个特定的、强力的外部指令才能瞬间激活、爆发！就像拉开炸弹的保险栓。
完成这一切时，窗外天色己经蒙蒙亮。灰白的光线透过遮光帘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一条细长的、冰冷的亮痕。
我看着操作台上那个小巧精致的香水瓶。瓶身是优雅的淡蓝色，里面荡漾着梦幻般的液体，在操作台幽蓝的背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柔和光晕，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安宁的气息，如同孙婆婆回忆老李头时脸上那种纯粹的、能融化坚冰的光。
完美无瑕。任谁也无法想象，这美丽的液体深处，蛰伏着怎样可怕的真相和足以将人灵魂撕裂的业火。
我拿起香水瓶，指尖冰凉，甚至有些僵硬。瓶身上倒映出我苍白憔悴、眼神却亮得骇人、如同困兽的脸。我轻轻晃了晃瓶子，里面梦幻般的液体微微荡漾，流光溢彩。
“顾烬，”我对着冰冷的、死寂的空气，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和刻骨的寒意，“你要的‘完美’，我做好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等你……来享受这顿最后的盛宴了。”
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我把自己挪到里间那张硬板小床上，衣服都没脱，一头栽了下去。身体累得像散了架，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但脑子却异常清醒，像被冰水浇过，每一个念头都清晰得刺骨。孙婆婆温和的笑脸、老李头憨厚的笑容、父母在火中模糊的身影、顾烬那张冰冷扭曲的年轻罪犯脸……还有那箱红得刺眼的钱、钞票堆里染血的旧照片……无数画面在眼前疯狂闪烁、旋转、碰撞。
就在这混乱的、几乎要将我逼疯的思绪旋涡中，我摸出了通讯器。屏幕的光在昏暗里刺得我眼睛生疼。我调出那个早己烂熟于心的号码——顾烬的私人加密线路。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微微颤抖。七天期限，像七根烧红的铁链，勒得我喘不过气。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按下拨号键。
短暂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在我的心脏上。
“嘟…嘟…咔哒。”
接通了。对面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沉沉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我能想象出顾烬此刻可能的样子，坐在他那间巨大的、冰冷的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等待着我的汇报。
“顾先生。”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甚至带着一丝完成艰巨任务后的、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满足感，“香水己完成。纯度完美，效果……”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寻找最准确的词，“绝对超出您的预期。随时可以交付。”
电话那头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几秒，才传来顾烬那毫无起伏、冰冷得像金属摩擦的声音：“纯度检测报告？”
“己同步加密传输到您指定的安全终端。”我回答得滴水不漏。报告当然是真的，纯度数据完美无瑕，只是隐去了里面淬炼的“毒”和埋下的“种子”。
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时间仿佛凝固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缓慢加速，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很好。”顾烬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依旧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明晚八点。云顶庄园，私人鉴赏会。带着你的‘完美’过来。”
“明白。”我应道，声音平稳。
“林霜白，”就在我以为他要挂断时，顾烬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更低，更沉，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像冰锥首接扎进我的脑子，“别让我失望。你知道后果。”
咔哒。电话挂断。
忙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后果……”我捏着通讯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当然知道后果。这瓶香水，要么是我复仇的武器，把顾烬拖入地狱；要么……就是引爆我自己，连同这间“溯光”一起，炸得粉身碎骨。
我慢慢坐起身，目光投向操作台上那个散发着梦幻蓝光的香水瓶。它静静地立在那里，美丽，无害，像一个等待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明晚八点。云顶庄园。
我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容扭曲，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疯狂和冰冷的绝望。
“等着吧，顾烬。这份‘完美’，包你……终身难忘。”
(http://www.220book.com/book/VEE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