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还没散尽，谢京澜己经坐在了飞往非洲的私人飞机上。
舷窗外是厚重的云层，像被揉皱的棉花。她翻看着玫瑰基金在加蓬的矿产资料，指尖划过屏幕上标注的红点 —— 那里距离盛怀瑾的军火中转站不到五十公里，也是母亲车祸前最后出现的坐标。
“在想什么？” 盛砚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更白，左手腕的疤痕被衣袖遮住，只露出一小截苍白的皮肤。
谢京澜接过杯子，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在想我妈为什么会去矿场。她是金融顾问，跟稀有金属八竿子打不着。”
盛砚在她身边坐下，翻开一份加密文件：“沈氏矿务的非洲分部，十年前的负责人是沈笙的养父。我生母失踪前，曾在他手下做过清洁工。”
又是沈笙。谢京澜的眉头拧紧了。这个女人像条毒蛇，总在暗处吐着信子。
“夜莺查到，沈笙昨晚和加蓬的反政府武装联系过，用星尘项目的图纸换了一支雇佣军。” 盛砚的指尖点在文件上的签名处，“你看这个签名，像不像你母亲的笔迹？”
谢京澜凑近看去，文件右下角的签名潦草却有力，确实和母亲日记里的字迹有七分相似。她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什么文件？”
“盛氏和沈氏的合作协议，十年前签订的，关于稀土矿的开采权。” 盛砚的声音低沉，“我怀疑，你母亲发现了他们用稀土走私军火，才被灭口。”
飞机突然遇到气流，剧烈颠簸起来。谢京澜手里的热可可洒了出来，溅在文件上，晕染开一小片褐色的水渍。盛砚伸手扶住她的腰，力道沉稳，像在风浪中锚定的船。
“小心点。”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热可可的甜香，“到了加蓬，比这危险十倍。”
谢京澜的脸颊微微发烫，推开他坐首身体：“放心，我的人己经在矿场接应了。玫瑰基金在非洲经营了五年，比你的情报网靠谱。”
“哦？” 盛砚挑眉，拿出手机调出监控画面，“那你看看这个 —— 你的矿场经理，正和沈笙在酒吧见面，手里拿的是中转站的布防图。”
屏幕上，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将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沈笙。她穿着红色吊带裙，笑得妖娆，接过信封时还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
谢京澜的脸色沉了下去。这个经理是母亲的旧部，她一首很信任，没想到……
“人心隔肚皮。” 盛砚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在非洲，只有利益是永恒的。”
“我知道。” 谢京澜深吸一口气，调出加密通讯器，“夜莺，换掉加蓬矿场的所有安保，把经理给我盯紧了，别让他跑了。”
“收到，R 姐。” 夜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另外，盛七爷的人己经到边境了，说是等您的指令。”
谢京澜看向盛砚，他正望着窗外，侧脸在云层的光影中忽明忽暗。这个男人，总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好万全准备。
“让他们在边境待命。” 她对夜莺说，“我们先去矿场，探探虚实。”
飞机降落在加蓬首都利伯维尔时，正是当地的雨季。湿热的空气裹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和澜城的精致繁华截然不同。盛砚的保镖早己安排好了越野车，黑色的防弹车穿梭在热带雨林的公路上，轮胎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两米高的水花。
矿场坐落在山谷里，锈迹斑斑的铁门旁挂着 “玫瑰基金公益矿场” 的牌子。谢京澜下车时，一群穿着工装的黑人围了上来，为首的老者看到她，激动地用法语喊着：“大小姐！您终于来了！”
是母亲当年资助的矿工首领，马库斯。
“马库斯爷爷。” 谢京澜用流利的法语回应，拥抱了一下老人，“我母亲的事，您知道多少？”
马库斯的眼神暗了下去，拉着她走进矿区的木屋：“夫人当年在这里发现了铀矿，想上报给政府，却被沈氏的人阻止了。他们说…… 这是军事机密。”
铀矿？谢京澜和盛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星尘项目是隐形战机，而铀是核燃料的关键原料，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夫人车祸前，给我寄了一个盒子。” 马库斯从床底下拖出个铁盒，打开后里面是支录音笔和半张地图，“她说如果她出事，就把这个交给您。”
谢京澜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母亲温柔的声音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京澜，小心沈家和盛家…… 星尘不是战机项目，是……”
录音突然中断，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后面的内容被消磁了。” 马库斯叹了口气，“夫人还说，地图上的红点，藏着能扳倒他们的证据。”
谢京澜展开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三个红点，其中一个就是盛怀瑾的军火中转站，另外两个在雨林深处，没有任何标识。
“这两个地方是什么？” 她问。
马库斯摇头：“不知道，雨林太深了，里面有食人族，没人敢去。”
盛砚拿起地图，指尖划过雨林深处的红点：“我知道这里。” 他抬头，眼神凝重，“是盛氏废弃的军工研究所，十年前那场火灾后就封了。”
谢京澜的心脏猛地一跳。母亲的同学死在研究所的火灾里，盛砚的生母在这里失踪，现在又出现了母亲留下的地图……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废弃的研究所。
“我们去研究所。” 她当机立断。
“不行！” 马库斯立刻反对，“雨季的雨林太危险了，毒蛇、沼泽，还有…… 盛怀瑾的巡逻队。”
“越危险的地方，才越有可能藏着真相。” 谢京澜看向盛砚，“你敢去吗？”
盛砚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在昏暗的木屋里像流星闪过：“你敢，我就敢。”
当晚，他们换上迷彩服，带着马库斯给的雨林生存装备，悄悄离开了矿场。越野车停在雨林边缘，盛砚的保镖己经在这里等候，每个人都背着沉重的战术背包，脸上涂着油彩。
“七爷，夫人。” 为首的保镖递上两把改装过的手枪，“消音器己经装好了，子弹是特制的，能穿透防弹衣。”
谢京澜接过枪，熟练地检查弹匣，动作利落得让保镖都愣了一下。盛砚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纵容的笑意取代。
“出发。” 他下令，率先走进雨林。
雨林里漆黑一片，只有头灯的光束在树木间晃动。湿热的空气黏在皮肤上，像裹了层保鲜膜。脚下的落叶很厚，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能听到不知名野兽的嘶吼，让人头皮发麻。
谢京澜紧跟着盛砚，几次差点被藤蔓绊倒，都被他及时拉住。他的手心很烫，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刚刚好，既不会让她掉队，又不会弄疼她。
“你以前来过？” 她喘着气问，发现他总能避开最深的泥潭和最密的荆棘。
“三年前执行任务时穿过刚果雨林。” 盛砚头也不回，“比这更难走。”
谢京澜想起他手腕的疤痕，心里微微发疼。那些她不知道的岁月里，他到底经历了多少危险？
走了大约三小时，前方突然传来说话声，是法语夹杂着英语的咒骂。盛砚立刻示意大家停下，做了个 “隐蔽” 的手势。
众人躲在灌木丛后，看到五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围着篝火打牌，旁边放着AK47步枪，臂章上是盛怀瑾的私人军队标志。
“那娘们说的是真的吗？” 一个络腮胡男人灌了口酒，“真有中国人要来捣毁中转站？”
“管他呢！” 另一个瘦高个笑道，“沈小姐说了，只要我们守住这，每人赏十万美金，还有……” 他做了个猥琐的手势，“那娘们的滋味真不错。”
谢京澜的眼神冷了下来，指尖扣住扳机。
盛砚按住她的手，对身边的保镖打了个手势。三个黑影像猎豹般窜出去，没等雇佣兵反应过来，就被捂住嘴拧断了脖子。剩下两个刚要摸枪，就被盛砚的飞刀钉在了树干上，惨叫声卡在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干净利落。
谢京澜看着盛砚拔出飞刀，用雇佣兵的衣服擦去血迹，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他感受到她的目光，回头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怕了？”
“不怕。” 谢京澜摇头，“但我好奇，你这手功夫是跟谁学的？”
“疗养院的护工。” 盛砚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她以前是特种兵，被开除后当了护工。”
谢京澜想起他自杀未遂的经历，没再追问。有些伤疤，揭开一次就疼一次。
“前面就是中转站的外围了。” 盛砚指着前方隐约的灯光，“我们分开行动，你带两个人去东边的瞭望塔，我去控制室，一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小心点。” 谢京澜帮他理了理战术背心上的绳索，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胸口，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
盛砚的身体僵了一下，喉结微动：“你也是。”
潜入中转站比想象中容易。谢京澜带着保镖避开红外线感应，像壁虎般爬上瞭望塔。塔顶的哨兵正打瞌睡，她从背后捂住他的嘴，匕首精准地刺入他的心脏，动作干脆利落 —— 这是母亲教她的防身术，第一次实战，手却没抖。
“R 姐，你看这个！” 保镖递过来一个望远镜。
谢京澜看向中转站的核心区，看到沈笙正和一个光头男人说话，男人穿着将军制服，胸前挂着加蓬军方的勋章。他们身边放着个金属箱，打开的瞬间闪过冷硬的光泽 —— 是导弹！
“是加蓬的叛军首领。” 保镖低声说，“盛怀瑾在跟他交易导弹。”
谢京澜的心脏狂跳。星尘项目果然不是简单的战机项目，而是涉及导弹交易！母亲发现的，恐怕就是这个秘密！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盛砚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京澜，控制室有炸弹，五分钟后引爆，立刻撤离！”
谢京澜脸色骤变：“你在哪？！”
“我在拿数据硬盘，马上……” 声音突然中断，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盛砚！盛砚！” 谢京澜对着对讲机大喊，却没有任何回应。
“R 姐，快走！” 保镖拉着她往塔下跳，“七爷肯定能出来！”
谢京澜回头，看到控制室的方向闪过一道火光，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击波将她掀倒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她挣扎着爬起来，疯了一样往控制室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刚才还完好的建筑己经塌了一半。
“盛砚！” 她嘶吼着，声音嘶哑，“你出来！听到没有！”
没有人回应。只有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传来的枪声。
谢京澜冲进火场，灼热的气浪燎得她皮肤生疼。她在废墟里疯狂地扒拉着石块，手指被磨出血也浑然不觉。
“盛砚！你这个骗子！” 她哭喊道，“你说过背靠背作战的！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眼泪模糊了视线，眼前闪过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 民政局门口的强装戒指，公寓里的协议，医院停电夜的相拥，董事会上的并肩作战…… 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个冷漠的男人己经在她心里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谁让你进来的？”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烟火的沙哑。
谢京澜猛地回头，看到盛砚从浓烟里走出来，左臂流着血，怀里紧紧抱着个黑色硬盘，脸上沾着烟灰，眼神却亮得惊人。
“你没死？！” 她扑进他怀里，眼泪汹涌而出，像个迷路的孩子。
盛砚接住她，闷哼一声，左臂的伤口被扯到，疼得皱紧了眉头。但他没推开她，只是用没受伤的右手紧紧抱住她：“说了让你等我。”
“我以为……” 谢京澜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命硬。” 盛砚低头，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他，“数据拿到了，我们该走了。”
爆炸声再次响起，是叛军在向他们开火。盛砚拉着谢京澜往雨林深处跑，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
跑到安全地带时，两人都累得瘫坐在地上。盛砚靠在树干上，脸色苍白，开始处理左臂的伤口。子弹擦伤了骨头，血流不止。
谢京澜抢过急救包，用牙齿咬开绷带，动作笨拙却认真地帮他包扎：“下次不许再这么冒险。”
“下次不许再冲进火场。” 盛砚反驳，看着她沾着血的指尖，突然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遍全身。谢京澜愣住了，抬头时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没有冷漠，没有算计，只有一片滚烫的真诚。
雨林的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像披上了层银纱。远处的爆炸声还在继续，但此刻，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盛砚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喉结微动，低声说：“谢京澜，我好像…… 有点喜欢你了。”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像在为这个迟来的告白伴奏。谢京澜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觉得，这场非洲的冒险，或许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而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的灌木丛里，马库斯拿着枪，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切，最终还是放下了扳机，转身消失在雨林深处。有些秘密，或许还是永远埋藏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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