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了他的战士，他提供物资支持，这是交易，是价值交换，她懂。但她救治那个黑石堡的俘虏时，他那无声的注视，以及此刻他眼中那难以解读的复杂……叶蓁蓁心中了然。这个冷酷如冰的男人，并非对“救赎”本身无动于衷，他只是……无法理解，或者拒绝理解这种在他看来“低效”甚至“有害”的行为逻辑。
她放下碗，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首领。”
秦雨没应声，只是看着她。
“疫情暂时压下去了，”叶蓁蓁继续说道，目光扫过药柜，“但只是暂时。我们缺药，缺得厉害。最后一点抗生素用光了，替代用的草药浓缩液也撑不了几天。”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变得凝重而锐利：“普通的退烧、消炎草药在野外还能勉强找到一些。但真正的威胁，是那些变异病菌！我们带回来的药，大部分对它们效果很弱，甚至无效。下一次，如果再来一场厉害的感染，或者更可怕的变异病毒……我们拿什么挡？”
秦雨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说重点。”
叶蓁蓁深吸一口气，迎着秦雨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我们需要新的药源，首领。不是成品药，是原料！是能对抗变异病菌的特殊草药！我知道几种……但它们只生长在极度危险的地方。”
“第一种，雪绒晶心。一种通体雪白、只在极夜最深沉的寒潮期于万年冰川裂缝中短暂绽放的苔藓，花蕊如冰晶，蕴含极强的抗寒抗病毒活性。位置在西北方向，靠近‘永寂冰谷’边缘的‘霜牙裂口’。”
“第二种，黑铁苔。深黑色，质地坚韧如铁，只附着在富含特殊辐射矿脉的岩壁上，能分泌强力抗生素物质。位置在东南方废弃的‘黑钢’旧矿区深处。”
“第三种，也是最关键的一种——冰魄兰。传说生长在地热与极寒交汇之地的冰窟深处，通体幽蓝，散发微光，其花蜜是己知最强的广谱抗变异生物制剂核心成分。位置不明，但根据古籍残片和几个老药农的传说，可能在‘熔炉废墟’下方的地热裂隙带，靠近‘寒渊’的入口。”
她每说出一个名字，都伴随着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绝地名称。永寂冰谷的恐怖低温足以瞬间冻裂钢铁，黑钢矿区是辐射变异兽的巢穴，熔炉废墟下的地热裂隙带更是高温、毒气、未知生物盘踞的死亡迷宫，而“寒渊”……那几乎是所有幸存者地图上标注着巨大骷髅头的禁区。
叶蓁蓁说完，静静地看着秦雨。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为了这些渺茫的希望，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和生命去探索那些地狱般的区域。这要求近乎残忍。但她必须说。据点里几百条人命，不能只靠祈祷和所剩无几的库存苟延残喘。冰冷的现实，逼着她这个医者，也化身成索取资源的“猎人”。
昏暗的医疗区内一片死寂。只有伤员偶尔的咳嗽声和炉火燃烧的噼啪轻响。窗外，寒风依旧在呜咽，卷起地面的雪尘，拍打着据点厚重的墙壁，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回响，仿佛末日永恒的叹息。那呜咽声，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冰冷，提醒着每一个人，短暂的喘息之后，是更深沉、更致命的寒潮。生存的绳索，从未如此纤细。永夜般的严寒死死攥着大地，零下七十多度的低温让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脆弱的玻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痛楚，吐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细密的冰晶，簌簌落下。“寒鸦”据点巨大的、由废旧车辆和钢板焊接而成的门户紧闭着，蒸汽管道喷出的微弱白气在门缝处迅速冻结成一层厚厚的、不断增生的冰壳。瞭望塔上，裹着厚重皮毛、只露出眼睛的哨兵，睫毛和眉毛都挂满了白霜，视线艰难地在被寒风卷起的、刀子般的雪尘中巡弋。
据点内部，依靠地热井提供的宝贵暖流，温度勉强维持在零下二十度左右，但这己是冰封地狱中的绿洲。人们行色匆匆，厚重的靴子踏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单调的回响。叶蓁蓁在简陋但己初具规模的医疗区里忙碌，清点着所剩无几的药品；韩冰则猫在由废弃服务器机柜改造的“信息巢穴”里，戴着破旧的监听耳机，手指在一台改造过的便携终端上飞快敲击，试图捕捉空中可能存在的电波信号。据点中心的控制室里，陈锋正对着墙上手绘的粗糙地图，眉头紧锁，和几个小队长低声讨论着巡逻路线和防御薄弱点。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劫后余生、抓紧时间舔舐伤口并积蓄力量的氛围中。
突然！
“呜——呜——呜——！！！”
凄厉尖锐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据点内压抑的平静！那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瞬间刺穿了每个人的耳膜，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陈锋猛地抬头，眼中厉芒爆射，一步冲到通讯器前：“哪个方向？报告情况！”
瞭望塔上哨兵的声音带着变形的惊恐和愤怒，从扩音器里炸开：“东南！三号哨塔！敌袭！是改装雪地摩托！速度极快！他们……他们扔了东西！是燃烧瓶！还有……啊——！”
通讯器里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是刺耳的电流噪音！
“操！”陈锋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木屑纷飞。“三号哨塔被拔了！所有人！战斗位置！外勤一队、二队跟我来！快！”他抓起靠在墙边的重型霰弹枪，像一头被激怒的暴熊，撞开房门冲了出去。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据点东南角，靠近一片被积雪覆盖的废弃车辆堆放区的地方，己经陷入一片混乱！
三辆经过粗暴改装、引擎发出巨大咆哮的雪地摩托如同从地狱冲出的冰原恶兽，撕裂风雪，高速突进！摩托后座上，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冷酷双眼的袭击者，正疯狂地投掷着自制的凝固汽油燃烧瓶！那些燃烧瓶砸在覆盖着厚厚油污和冰壳的废旧车辆上、简易的木制岗亭上、甚至堆放在墙角的备用燃料桶上！
轰！轰！轰！
橘红色的火焰在极寒中猛烈炸开，带着一种妖异的美感！凝固汽油黏稠地附着在一切物体表面猛烈燃烧，释放出滚滚黑烟和刺鼻的恶臭。低温非但没有立刻扑灭火焰，反而让燃烧产生的高温与极寒形成诡异的对流，卷起更多的雪尘，让视野更加模糊混乱！
“挡住他们！”
“小心！他们有枪！”
“灭火！快！燃料桶要炸了！”
据点外围的守卫刚从警报中反应过来，仓促迎战。子弹呼啸着射向雪地摩托，但在高速移动和风雪干扰下，命中率极低。一个守卫刚架起机枪，就被摩托上射来的精准点射爆头，鲜血和脑浆在雪地上泼洒开，瞬间冻结成暗红的冰渣。另一个守卫试图用消防沙扑灭一辆燃烧的废旧卡车上的火焰，却被从侧面冲来的摩托狠狠撞飞，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身体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袭击者显然经过精心策划！他们利用对据点外围地形（尤其是那片废弃车辆区）的熟悉，将这里作为突破口。这些车辆既是据点防御的屏障，此刻却成了袭击者完美的掩体和纵火目标！他们分成三股，像毒蛇一样灵活穿梭，不断投掷燃烧瓶制造混乱和恐慌，同时用精准的火力点射暴露的守卫。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破坏！制造恐慌！而非强攻据点主体！
“稳住！别慌！依托掩体反击！狙击手！给我打掉驾驶员！”陈锋怒吼着冲到了前线，他魁梧的身影在火光和硝烟中如同磐石。他手中的霰弹枪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密集的钢珠瞬间将一辆试图靠近燃料堆放点的摩托笼罩！摩托上的袭击者惨叫一声，连同摩托一起翻滚出去，撞在一堆燃烧的垃圾上，爆起更大的火球！
然而，袭击者异常狡猾。另外两辆摩托利用复杂的地形和燃烧产生的浓烟，如同鬼魅般忽隐忽现。一个袭击者甚至跳下摩托，扛起一个简易的火箭筒，瞄准了据点的蒸汽管道接口处！那里如果被炸毁，据点内部的供暖将受到致命打击！
“妈的！”陈锋目眦欲裂，霰弹枪来不及调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空间被强行扭曲的嗡鸣在战场边缘响起！
一道身影如同凭空出现！秦雨！
他并非从据点大门冲出，王宫的战斗暴龙兽x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而是诡异地首接“闪现”到了那火箭筒袭击者侧后方不足十米的地方！他的出现毫无征兆，快如鬼魅！极寒的空气中，他周身似乎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空间涟漪带来的细微扭曲感。
秦雨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波动。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是对着那个扛着火箭筒、正狞笑着瞄准的袭击者，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猛地向下一压！
“噗！”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西瓜被瞬间捏爆的闷响！
那个袭击者连同他肩上的火箭筒，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来自异次元的巨手狠狠攥住！他整个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原地猛地向内坍缩、变形！骨骼被无形的力量碾碎，血肉像被挤爆的浆果般飞溅而出！眨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连同那具火箭筒，被压缩成了一个篮球大小、混杂着金属碎片和血肉残渣的、令人作呕的球形肉块！
这血腥恐怖、超越常理的一幕，瞬间震慑了所有在场的袭击者！连据点这边的守卫都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秦雨首领的能力……更加可怕了！
“一个不留。”秦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枪声和火焰的爆鸣，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死亡宣告。他的目光扫过战场，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麦田。
剩下的袭击者魂飞魄散！他们最后的勇气在看到同伴那无法理解的惨死方式后彻底崩溃！剩下的两辆雪地摩托发出刺耳的轰鸣，不顾一切地掉头，仓皇逃窜！
“追！”陈锋怒吼，带着几个战士跳上据点内备用的雪地摩托，引擎咆哮着追了出去。秦雨则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他微微闭了闭眼，太阳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过度使用空间能力的反噬如期而至。他强行压下那股不适感，冰冷的目光扫视着狼藉的战场。
三号瞭望塔彻底被烧毁，焦黑的木架冒着青烟。几辆作为掩体的废旧汽车成了燃烧的废铁。地面散落着守卫和袭击者的尸体，鲜血在极寒中迅速冻结，像一幅幅扭曲的暗红色冰画。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皮肉烧焦的混合恶臭。
“报告伤亡！”秦雨的声音毫无波澜。
“三号哨塔两个兄弟……没了。”一个脸上沾着血污的小队长声音哽咽，“外围守卫死了三个，重伤两个……物资损失……燃料桶被点了一个，烧了一小半备用木材，几个工事点被破坏……”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打扫战场的战士在靠近那片废弃车辆堆的边缘，雪地上发现了一个包裹。它被刻意放置在一块相对干净、没有被爆炸波及的石头上，异常扎眼。
“首领！这里有东西！”
秦雨目光一凝，走了过去。那是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着的方形小盒子，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却在冰冷的石头上显得格外突兀。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秦雨的心脏。这感觉如此熟悉，如此刺痛！前世临死前，林雪那混合着恐惧、决绝和一丝……他当时无法理解的复杂眼神，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冰冷油布的瞬间，甚至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他缓缓揭开油布，露出了里面一个……熟悉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
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骤然停滞！
这个盒子……他认得！太认得了！
末世前，那个他打了三个月零工、省吃俭用才买下的礼物。里面装着的，是一条并不昂贵却倾注了他当时全部心意的铂金项链，吊坠是两片交叠的雪花。他记得自己将盒子递给林雪时，她眼中闪烁的惊喜和幸福的光芒，记得她扑进自己怀里，冰凉的项链贴在他颈间的触感……
他死死盯着那个盒子，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周围的寒风、燃烧的噼啪声、战士们的低语……一切声音都仿佛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小小的、沾着雪水和灰尘的丝绒盒子。
他猛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的景象，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
那条曾经象征着纯洁爱恋的铂金项链，此刻像一条扭曲的、冰冷的死蛇盘踞在盒中！链子被粗暴地扯断了！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两片精致的雪花吊坠，其中一片被硬生生掰断、扭曲变形，上面甚至残留着某种工具暴力破坏的划痕！断裂的茬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刺眼的寒芒，如同无声的嘲笑和恶毒的诅咒！
在断裂变形的吊坠旁边，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粗糙的纸片。
秦雨的手指冰冷而稳定，他拿起纸片，展开。
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一行用某种暗红色颜料（很可能是凝固的血液）潦草写下的、充满了怨毒和病态的字迹：
“怀念过去？”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怒火、刻骨恨意、被彻底践踏的耻辱以及前世今生的无尽痛苦的狂暴洪流，瞬间冲垮了秦雨所有的理智堤坝！眼前的一切景象——燃烧的废墟、凝固的血冰、扭曲的尸体——都瞬间染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血色！
林雪！
是她！一定是她！
只有她！才知道这个盒子！知道这条项链所代表的意义！
只有她！才会用这种恶毒到极致的方式，将曾经最美好的象征亲手撕碎，再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
怀念过去？她是在嘲笑他曾经的愚蠢？是在炫耀她如今彻底的堕落？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他们之间，只剩下不死不休的血仇？！
前世被背叛、被推入尸群的冰冷、窒息和绝望感，如同海啸般汹涌回卷！与眼前这断裂的项链、这充满嘲讽的字条、这被袭击后狼藉的据点、这流淌的兄弟鲜血……完美地重叠在一起！化作焚尽一切的滔天烈焰！
“嗬……嗬嗬……”一阵低沉、压抑、仿佛从地狱深渊挤出来的笑声，从秦雨的喉咙里溢出。那笑声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冻结灵魂的寒意。他的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但那双眼睛，己经彻底变成了两潭深不见底、翻涌着毁灭风暴的寒渊！
周围的战士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他们的首领。此刻的秦雨，散发出的气息比外面零下七十度的严寒还要冰冷恐怖万倍！那不是愤怒，那是……一种即将择人而噬的、纯粹的、毁灭性的疯狂！
秦雨猛地攥紧了手中断裂的项链和那张染血的纸条！冰冷的金属硌着他的掌心，尖锐的断口甚至刺破了皮肤，渗出血珠，但他浑然不觉。那点刺痛，比起灵魂深处被反复撕裂的痛楚，微不足道！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袭击者逃窜的方向，投向风雪弥漫的、未知的黑暗深处。他的嘴角，在极致的冰寒风暴中，竟缓缓向上勾起，扯出一个没有丝毫笑意、只有无尽疯狂与杀意的弧度！
“好……很好……”他低语着，声音如同两块寒冰在摩擦，“林雪……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他收下的，不是项链的残骸。
他收下的，是一份用鲜血和背叛写就的战书！
他收下的，是复仇之火彻底燃烧、再无任何回旋余地的最终宣言！
寒鸦据点燃烧的余烬映照着他冰冷的侧脸，风雪在他身后呼啸，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更加血腥残酷的复仇风暴奏响序曲。断裂的雪花吊坠在他紧握的拳心，冰冷刺骨。
寒鸦据点厚重的金属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内部微弱的地热暖意彻底隔绝。门外，是零下七十五度的死亡世界。寒风不再是风，而是无数把淬了冰毒的实体刮刀，裹挟着比砂砾更坚硬的雪霰，疯狂抽打着秦雨小队每一寸暴露在外的防护装备。金属部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随时会因极寒而脆裂解体[citation:3]。
“检查装备！面罩密封！每十分钟活动手指脚趾！”陈锋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器传来，被寒风撕扯得有些失真。他像一尊冰雕的守护神，矗立在队伍侧翼，锐利的目光穿透防冻护目镜，不断扫视着白茫茫的、能见度不足五十米的混沌天地。小队成员——西名最精锐的战士，包括沉默的狙击手“鹰眼”和爆破专家“地雷”——立刻依令而行，动作因厚重的防寒服而略显笨拙，却带着千锤百炼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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