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加特的秋雨裹着铁锈味，砸在 Varta 工厂斑驳的红砖墙上。陈默踩着积水走进会议室时，皮鞋底沾着的枯叶在抛光地板上划出细碎声响。工会主席施耐德抱着胳膊站在窗前，身后的百年电池生产线正发出濒死的嗡鸣 —— 这家创立于 1887 年的德国企业，如今的生产线还停留在 2010 年的技术水平。
“陈总觉得我们像待价而沽的破烂？” 施耐德突然转身，粗粝的指节叩着桌上的收购协议，“Varta 造出第一块汽车启动电池时，你们的爷爷可能还在穿开裆裤。”
陈默没接话，反而示意陆明打开恒温箱。固态钠电池在防窥膜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他用镊子夹起样品往桌上一磕，检测仪的绿灯瞬间亮起：“施耐德先生见过 -40℃还能正常工作的电池吗？” 他突然提高音量，让列席的工程师都能听见，“你们的锂电池在挪威测试时，续航会暴跌 47%。”
工会代表们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漫过会议桌。技术总监巴赫突然冷笑：“这种实验室玩具撑不过 500 次循环。” 他把一份检测报告摔在陈默面前，Varta 传统电池的循环数据红得刺眼，“我们的铅酸电池能跑 1200 次，这才叫工业品质。”
“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植物多糖电解质。” 陆明推了推老花镜，将显微镜下的分子结构图投在大屏幕上，“这种源自中国菜农合作社的技术，能让钠电池循环寿命突破 2000 次。” 老人突然指向巴赫的胸牌，“您 2018 年发表的论文里，是不是提过类似的改良思路？”
巴赫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林小夏举着摄像机悄悄后退，镜头里的施耐德正偷偷给法务总监使眼色。“保留所有研发岗位。” 陈默突然抛出条件，钢笔在协议上划出斩钉截铁的弧线，“我们投资 8000 万欧元改造老厂，建成欧洲最大的钠电研发中心。”
施耐德的烟袋锅在桌角磕出脆响：“空口白话谁不会说？” 他突然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工会徽章，“上周你们在马来西亚工厂裁员 30% 的新闻，我们可没错过。”
“那是因为他们违规操作导致电解液泄漏。” 陈默把事故调查报告拍在桌上，红章在德文文件上格外醒目，“Varta 的工程师只要通过考核，年薪上浮 15%。” 他突然转向年轻技术员，“你们的固态电池项目是不是被砍掉了？我们可以接着做。”
会议室的木门被猛地推开，Varta 首席执行官的助理举着平板闯进来，声音发颤：“董事会刚刚决议，接受中国资本的报价！” 她突然把屏幕转向工会代表，“但要裁掉 40% 的研发人员……”
“骗子！” 施耐德突然掀翻会议桌，咖啡杯在地上摔成星芒，“我就知道你们想偷技术！” 他指着墙上的老照片，“这些是 1920 年的生产线图纸，比你们的烤冷面摊值钱多了！”
陈默蹲下去捡协议的动作顿了顿，后腰的旧伤被牵扯得发疼：“明天带你们去青岛工厂。” 他把爷爷的怀表拍在桌上，表盖内侧的 “守拙” 二字在灯光下泛着铜绿，“看看我们如何用食品级胶体技术改良电解质 —— 就像当年用烤冷面酱料的配方思路。”
工厂参观日的晨雾里，Varta 工程师们盯着默氏的全自动涂布机发呆。巴赫突然抓住操作工人的手腕，德语的质问混着机械运转声：“这台设备的精度比我们的高 3 个数量级，你们怎么做到的？”
“用做月饼馅料的搅拌技术改的。” 陈默笑着按下启动键，极片在传送带上流动如丝绸，“中国的食品机械精度早就超过你们的想象。” 他突然指向监控屏，实时显示的电池能量密度跳到 380Wh/kg，“这就是你们砍掉的固态电池项目，我们加了点辣椒红素做正极添加剂。”
施耐德的喉结剧烈滚动着。当他看到默氏为老工程师准备的技术传承室 —— 里面陈列着 Varta 历代电池样品时，突然对着镜头鞠躬：“我收回之前的话。” 他的烟袋锅在展示柜上磕出闷响，“但研发经费必须专款专用，我们吃过亏。”
谈判陷入僵局的第七天，林小夏的摄像机突然拍到惊人画面。Varta 高管们在酒吧的私密谈话被清晰收录，首席财务官的声音醉醺醺的：“…… 把研发经费转移到新能源基金，就说是技术合作……” 视频里的转账记录显示，过去三年有 1200 万欧元流向离岸账户。
“这就是你们的工业品质？” 陈默把证据甩在董事会面前，施耐德的烟袋锅 “哐当” 掉在地上。工会代表们的愤怒像火山般喷发，有人当场扯下胸前的企业徽章：“我们被当成傻子耍了！”
妥协协议签署时，秋雨刚好停了。陈默握着施耐德的手，感觉对方的指节在微微颤抖：“120 项专利我们会好好用。” 他突然指向生产线尽头的铭牌，“保留 Varta 的品牌，就像保留你们的骄傲。”
巴赫举着刚到手的研发计划闯进来说：“我们想重启锌空气电池项目！” 他的白大褂上还沾着钠电池的电解液，“用你们的光伏供电系统，成本能降 40%。”
庆功宴的啤酒杯碰撞声里，陈默望着窗外重新亮起的工厂灯火。林小夏举着平板跑过来，屏幕上的欧洲市场份额图表正在刷新：“28% 了！比收购前翻了一倍！” 她突然把镜头转向实验室，陆明正和德国工程师们围着图纸争论，粉笔灰在灯光下像飞舞的星尘。
“告诉老张。” 陈默对着卫星电话说，镜头里的菜农正举着新摘的辣椒笑，“把辣椒红素的纯度再提高两个点，德国朋友要用。” 怀表在衬衫内袋轻轻发烫，表盖内侧新刻的 “120 项专利” 旁边，还留着 “烤冷面 3 元” 的原始印记。
深夜的研发中心，1920 年的电池图纸与 2023 年的钠电池样品并排陈列。陈默在捐赠协议上签字时，突然想起施耐德的话：“有些东西比技术值钱。” 此刻握着那些泛黄的图纸，他突然明白，收购的哪里是工厂，分明是跨越百年的工业灵魂 —— 就像爷爷的怀表，齿轮会老，但走时的初心永远年轻。
“明天去慕尼黑。” 他对着团队说，眼里的光比啤酒馆的霓虹还亮，“把 Varta 的老工程师请去讲课，告诉他们什么叫‘老树新花’。” 林小夏的相机快门声轻轻响起，镜头里的百年工厂正在钠电池的微光中，绽放出意想不到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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