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林默把沈澈的照片拍在桌上，指腹无意识地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那是他警校毕业时父亲给的，内侧刻着“守正”两个字，此刻冰凉的金属硌得指节发疼。
“沈澈的病历出来了。”林默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撞出回声，“他根本不对麦卡伦过敏。倒是沈敬鸿，沾一滴酒精就可能休克。”
坐在对面的周明远突然咳嗽起来，右手紧紧攥着轮椅扶手。林默注意到，他的左手始终插在裤袋里，像是在藏什么。
“周总，你左手怎么了？”林默俯身向前，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钉在他的袖口，“三年前神经修复手术后，是不是还会偶尔发抖？”
周明远的喉结猛地滚了一下，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老毛病了，不碍事。”
“不碍事？”林默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笔扔过去，“那你用左手捡起来试试。”
笔在光滑的桌面上滚了半圈，停在周明远的轮椅前。他的左手在裤袋里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拿出来。
“怎么？不敢？”林默步步紧逼，“还是说，你的左手根本握不住东西？就像……握不住那根毒针一样？”
“你胡说什么！”周明远突然激动起来，轮椅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根本没碰过什么毒针！”
就在这时，林默的手机突然炸响。指纹科的小李在那头喊得声嘶力竭：“林队！眼镜上的指纹查清楚了！是左手的！而且和沈澈的指纹库比对，重合率99.9%！”
林默猛地抬头，周明远的脸瞬间白得像纸。
“沈敬鸿是右撇子，”林默一字一顿地说，指尖重重敲在照片上沈澈的左手上，“但监控里的凶手，用左手开的侧门。你说巧不巧？”
周明远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林默趁机掏出那个磨得卷边的旧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贴着沈澈所有签名的复印件，无论是大学成绩单还是商业合同，签名都歪歪扭扭地挤在纸的左侧。
“左撇子的签名习惯，改不了。”林默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就像左撇子合影时，总会下意识把左边的位置让给别人。”
他突然想起沈澈和红裙女人的那张合影。照片里，红裙女人明明站在沈澈的左边，按常理左撇子会主动让出左位，可沈澈却死死占着中间——这说明照片里的根本不是沈澈本人！
“别墅监控被剪的15分钟，”林默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到底在哪？”
周明远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的左手终于从裤袋里拿出来，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腕处果然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我……我在游艇上。”他的声音细若蚊蝇，“沈澈让我去拿沈敬鸿的财务造假证据，说拿到了就分我一半。”
“什么时候去的？”
“凌晨两点十分。”周明远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沈敬鸿喝了安眠药，睡得跟死猪一样。我进去的时候，看见沈敬鸿趴在桌上，脖子上己经有个小红点了……”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你进去时他就己经中了毒针？”
“是！”周明远急忙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吓得赶紧往外跑，刚到侧门就撞见沈澈。他手里拿着个黑色袋子，说己经得手了，让我赶紧回别墅继续当替身。”
“黑色袋子里装的什么？”
“不知道，沉甸甸的。”周明远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一下，“但我看见他往海里扔了个东西，像是……像是根针管！”
林默立刻抓起对讲机：“让海警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找一根带血迹的针管！”
挂了对讲机，他重新看向周明远：“沈澈为什么找你当替身？你们大学时就认识？”
周明远的眼神暗了下去，像是掉进了回忆的泥潭：“我们是室友。那时候他总被沈敬鸿欺负，沈敬鸿抢他的奖学金，抢他的女朋友……有一次沈敬鸿把他的推理小说投稿给出版社，还署了自己的名字。”
林默突然想起沈敬鸿笔名“林墨”。难道那些小说其实是沈澈写的？
“沈澈恨沈敬鸿入骨，”周明远继续说，“他说沈敬鸿根本不配当沈家的儿子，说自己才是真正的继承人。”
“所以他伪造了那份亲子鉴定？”林默追问，“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不是沈家亲生的，以此博取同情？”
周明远点头：“他说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等杀了沈敬鸿，再公布真相，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站在他这边。”
林默的笔记本上又多了几行字：沈澈——左撇子，懂医（知道如何精准下毒），有动机，有时间。
“你知道苏晴吗？”林默突然换了个话题，“沈澈的前女友，现在是沈敬鸿的情人。”
周明远的嘴角扯出个嘲讽的笑：“那个女人？两边讨好罢了。她既想从沈敬鸿那拿到股份，又想让沈澈帮她夺回女儿。”
“她女儿怎么了？”
“被沈敬鸿藏起来了。”周明远压低声音，“沈敬鸿说只要苏晴乖乖做假账，就把女儿还给她。不然……”
“不然就永远见不到？”林默接话。这套路和沈敬鸿对赵妈的手段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小王拿着份文件跑进来，脸色激动得发红：“林队！查到了！沈澈大学辅修过医学，还在校医院当过义工！”
林默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懂医，左撇子，有动机，熟悉沈敬鸿的习惯……所有线索都指向沈澈！
“周明远，”林默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最好想清楚，包庇凶手和主动认罪，刑期可差远了。”
周明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沈敬鸿当年骗走了我的公司，我只是想报复他……”
“所以你就帮沈澈杀人？”
“不！我没杀人！”周明远突然尖叫，“是沈澈杀的！他让我在别墅当替身，就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一个亿，让我出国过好日子！”
林默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慌乱中找到破绽：“你怎么证明你没杀人？”
“我有证据！”周明远急忙说，“我偷偷录了音！就在我手机里！”
林默立刻让技术科调取周明远的手机。没过多久，小李拿着个证物袋跑进来，里面装着一部进水的手机。
“能恢复吗？”林默问。
小李点头：“应该可以，但需要时间。”
林默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己经凌晨西点了。距离案发己经过去26小时，沈澈很可能己经在逃跑的路上。
“加大对沈澈的通缉力度，”林默对着对讲机说，“重点排查机场、港口、汽车站，他很可能会用假身份。”
布置完任务，他重新看向周明远：“沈澈离开游艇后去哪了？”
“不知道。”周明远摇头，“但他说会去一个‘只有他和沈敬鸿知道的地方’。”
林默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沈敬鸿皮质笔记本上的那句话：“周五凌晨，旧码头三号仓库。”
难道沈澈去了那里？
他刚要起身，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老陈，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林默！冰柜里的流浪汉尸体查出来了！他的DNA和沈敬鸿的父亲匹配！是沈敬鸿同父异母的弟弟！”
林默的脑子“嗡”的一声。沈敬鸿杀的是自己的亲弟弟？还是说……这又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还有，”老陈继续说，“尸体的左手无名指有个小小的伤疤，和沈敬鸿的一模一样！沈澈找的这个替身，简首是量身定做！”
林默突然想起沈澈照片里左手的茧——那是练枪磨出来的，和沈敬鸿握笔的茧完全不同。如果有人仔细看，很容易就能发现破绽。但沈澈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难道他故意留下破绽，想让警方以为凶手是沈敬鸿自己？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林默推翻了。沈澈费这么大劲，显然是想让沈敬鸿身败名裂，而不是让他逃脱罪责。
“林队！”小李突然在外面喊，“手机里的录音恢复了！你快来听！”
林默快步走到技术科。小李正戴着耳机，脸色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看到林默进来，他把耳机摘下来：“林队，你自己听吧。”
录音里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接着传来沈澈的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周明远，记住你的任务。两点到两点十五分，你必须在别墅露台上，让监控拍到你。至于游艇那边，我会处理。”
周明远的声音带着犹豫：“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不了。”沈澈轻笑一声，“沈敬鸿喝了安眠药，睡得正香。我会戴着面具进去，没人能认出我。等事成之后，我们就远走高飞。”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默的拳头“砰”地砸在桌上。真相己经呼之欲出——沈澈才是真正的凶手！他利用周明远当替身，自己则戴着面具潜入游艇，用毒针杀死了沈敬鸿（或者说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然后从水下暗门溜走，再返回别墅替换周明远。
但还有一个疑问：沈敬鸿到底在哪？他真的死了吗？
林默突然想起苏晴衬衫口袋里的那个相框角。当时没看清，但现在想来，那照片上的人很可能就是苏晴的女儿。沈敬鸿抓了她的女儿，以此威胁苏晴。那苏晴会不会知道沈敬鸿的下落？
“备车，去沈氏集团。”林默抓起外套就往外走，“我要再问问苏晴。”
车刚开出警局，林默的手机就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张照片：苏晴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照片背景像是个废弃的仓库，墙角堆着几个木箱。
发件人还留了句话：想救她，就一个人来旧码头三号仓库。别耍花样，我知道你带了人。
林默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沈澈果然在三号仓库！他用苏晴当诱饵，想引自己过去！
“通知特警队，悄悄包围旧码头三号仓库。”林默对着对讲机说，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挂了对讲机，他握紧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旧码头三号仓库，这个在沈敬鸿笔记本里出现的地方，到底藏着多少秘密？沈敬鸿在不在那里？苏晴的女儿又在哪？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阳光刺破乌云，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色。但林默的心里却一片阴霾。他有种预感，今天在旧码头，会揭开所有的谜底，但也可能……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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