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集团总部的旋转门还在慢悠悠转着，林默一脚踏进去，前台小妹的咖啡差点泼在键盘上。他扯了扯警服领口，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转得飞快——这是他心里发沉时的老毛病。
“苏总监在23楼财务室。”小妹的声音抖得像筛糠，“刚、刚从总裁办公室出来。”
电梯数字跳到23时，林默摸了摸口袋里的旧笔记本。昨晚周明远提到苏晴时那副鄙夷的表情，被他画成个丑笑脸贴在页脚。现在看来，这个女人藏的秘密，恐怕比账本里的假账还多。
财务室的百叶窗拉得只剩条缝，阳光斜斜切在苏晴身上。她穿着件酒红色连衣裙，正是照片里那条，右手腕上的淤青被袖口遮了一半，搅动拿铁的动作慢得像在演默剧。
“林警官找我？”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咖啡沫，“周明远招了？”
林默把笔记本拍在桌上，翻到沈澈和红裙女人的合影：“这照片里的红裙女人，是你吧？”
苏晴的搅拌勺“当啷”撞在杯壁上。拿铁的奶泡像被戳破的泡沫，一点点塌下去。
“沈澈说你们只是合作。”林默俯身逼近，鼻尖快碰到她的咖啡杯，“但合作需要凌晨两点在别墅露台搂腰合影？”
她突然把杯子往旁边一推，咖啡洒在财务报表上，洇出片深褐色的污渍：“我和沈澈是大学同学！合影怎么了？犯法吗？”
“不犯法。”林默慢悠悠掏出手机，点开周明远恢复的那段录音，沈澈的声音冷得像冰，“……苏晴那边我会搞定，她女儿还在我手里……”
苏晴的脸“唰”地白了，比桌上的A4纸还白。她猛地抓住林默的胳膊，指甲差点嵌进他的皮肉里：“我女儿在哪？你们找到她了？”
林默甩开她的手，指腹蹭过被掐红的地方：“沈澈说在他手里。但我更想知道，你和沈敬鸿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突然把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那是技术科从苏晴云端相册恢复的照片：沈敬鸿穿着浴袍，搂着只穿他衬衫的苏晴，背景是游艇主卧的落地窗，窗外的海蓝得像块玻璃。
“这张屏保藏得够深啊。”林默盯着她发抖的嘴唇，“沈敬鸿死前给你发的最后条消息，是什么？”
苏晴的肩膀突然垮了，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她拉开抽屉，摸出个镶钻的手机壳，解锁时指纹识别试了三次才成功。
“他让我把这份文件交给警方。”她调出条加密消息，附件名是“股权转让协议”，“说能保我女儿安全。”
林默点开文件时，笔记本电脑的风扇突然狂转起来。协议正文写得清清楚楚：沈敬鸿将沈氏集团51%股份无偿转让给沈澈，签字日期是案发前一天。
“他疯了？”林默的眉头拧成个疙瘩，“这等于把整个公司拱手让人。”
“他说这是赎罪。”苏晴的声音飘得像羽毛，“他做假账害了太多人，包括……包括沈澈的母亲。”
林默的戒指转得更快了。沈澈的母亲？这茬周明远压根没提过。
“沈澈母亲是被沈敬鸿父亲逼死的。”苏晴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当年她是公司会计，发现财务造假想举报，结果被沈父设计成跳楼自杀。沈澈从那时起就发誓要报仇。”
笔记本上的丑笑脸旁边，被林默飞快画了个哭丧脸。他突然想起沈澈眼角那道疤——难道是为了记住仇恨特意弄的？
“这协议有问题。”林默突然指着第17条附加条款，“接受股份即视为承认参与沈氏集团历年财务造假，承担连带责任。”
苏晴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抢过电脑滑动鼠标，指尖抖得像触电：“不可能……他明明说这是护身符……”
“沈敬鸿在耍你们俩。”林默合上笔记本，“他知道沈澈一定会抢这份协议，到时候就能把所有黑锅都扣在他头上。”
窗外的云突然遮住太阳，财务室一下暗了半截。苏晴的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沈澈”。
她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接起时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想怎么样？”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苏晴的脸一点点变成青紫色。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咖啡杯，狠狠砸在墙上，骨瓷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他说……他抓了我女儿。”她瘫坐在椅子上，连衣裙的褶皱里卡着片碎瓷，“让我把另一份证据交给他，不然就……”
“另一份证据？”林默追问，“什么证据？”
“沈敬鸿的海外账户。”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里面藏着他所有的赃款，还有……还有他买通官员的证据。”
林默突然想起旧码头仓库那台台式机。沈敬鸿转移的五十万只是冰山一角？
“沈澈在哪？”他抓起对讲机就要呼叫，却被苏晴死死按住手腕。
“别通知其他人！”她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他说只要看到第二辆警车，就撕票！”
林默的戒指停住了。他盯着苏晴衬衫口袋露出的相框角——照片里的小女孩扎着双马尾，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和苏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海外账户的证据在哪？”林默的声音沉得像压舱石。
苏晴咬着嘴唇没说话，只是拉开了身后的保险柜。第一层放着些文件，第二层暗格里，除了那支带毒的钢笔，还有个银色U盘在反光。
“他说这U盘能让沈敬鸿身败名裂。”苏晴把U盘推过来，指甲缝里还嵌着点咖啡渍，“但现在看来，是能让我们所有人都下地狱。”
林默刚要伸手去拿，苏晴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条彩信，照片里的小女孩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背景是个生锈的铁架子，上面挂着件黑色风衣——和监控里沈澈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下午三点，旧码头三号仓库。”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一个人来，带U盘。”
林默的目光落在保险柜角落的份文件上——那是份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苏晴的女儿和沈敬鸿的基因匹配度99.99%。
他突然明白沈敬鸿为什么抓这个孩子了。
“你早就知道女儿是沈敬鸿的？”林默的声音冷得像冰，“所以才一边跟沈澈暧昧，一边帮沈敬鸿做假账？”
苏晴的眼泪突然决堤，顺着脸颊砸在亲子鉴定上，晕开一片墨渍：“我没得选！沈敬鸿说只要我听话，就永远不告诉孩子真相……”
仓库的铁门在这时突然被风吹得“哐当”响。林默抓起U盘塞进警服内袋，左手的戒指又开始转起来。
旧码头三号仓库，这个在沈敬鸿笔记本里反复出现的地方，看来不仅藏着赃款，还藏着所有人的命门。
但林默有种预感，沈澈要的可能不止是U盘。那个男人眼角的疤底下藏着的疯狂，绝不是一笔赃款就能填满的。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距离三点还有两小时。阳光重新钻进百叶窗，在苏晴的红裙上投下道斑驳的光影，像道渗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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