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攥着那枚银色U盘的手心里全是汗，警服内袋被硌出个硬邦邦的形状。苏晴瘫在财务室的椅子上，红裙下摆沾着的咖啡渍像朵枯萎的花，每抽噎一声，桌上的亲子鉴定报告就跟着抖一下。
“两点五十分，我会假装去送U盘。”林默掏出旧笔记本，笔尖在“旧码头三号仓库”几个字上重重画了圈，“特警队会提前半小时埋伏在仓库周围的集装箱后面，看到我亮三次手电筒就行动。”
苏晴突然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说仓库里装了摄像头，只要发现有警察……”
“放心，技术科会干扰信号。”林默拍了拍她的肩膀，指腹不经意碰到她手腕的淤青——那形状像是被人狠狠攥出来的，“你确定沈澈在仓库里？”
“彩信定位显示在那附近。”苏晴调出手机地图，指尖点着片标红的区域，“而且他提到仓库角落有台旧叉车，说我到了就按三声喇叭。”
林默的戒指转得飞快。沈澈连叉车和喇叭都算计到了，显然是早有准备。他突然想起周明远提过的“只有他和沈敬鸿知道的地方”，难道就是这里？
“对了，”林默翻到笔记本新的一页，“沈澈母亲跳楼的案子，当年是谁经手的？”
苏晴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听说是沈敬鸿父亲找了关系，最后定成了抑郁症自杀。沈澈那时候才十七岁，抱着他母亲的遗像在警局门口跪了三天三夜。”
笔记本上多了个小小的墓碑图案。林默突然理解沈澈眼角那道疤了——不是为了记恨，更像是种自我惩罚。
两点整，林默开着辆不起眼的民用吉普驶出市区。车后座藏着把改装过的麻醉枪，枪管缠着黑布，和他左手指节的肤色差不多。路过旧码头入口时，他瞥见三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蹲在集装箱旁抽烟，其中一个抬手腕看表的动作，像极了特警队的小李。
离仓库还有两百米时，林默突然踩了刹车。后视镜里，辆白色面包车不远不近地跟着，车窗贴着深色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
“技术科，查一下尾号739的白色面包车。”林默对着蓝牙耳机低声说，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摩斯密码——这是他和队里约定的紧急信号。
“查到了，车主登记是废品回收站的，但昨天过户给了个匿名账户。”耳机里传来小王的声音，“而且这车早上去过游艇码头！”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沈澈还安排了后手？还是说……是沈敬鸿的人？
他猛地打方向盘，吉普轮胎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硬生生拐进条堆满垃圾的岔路。后视镜里的面包车犹豫了几秒，竟然也跟着拐了进来。
“有意思。”林默冷笑一声，挂挡踩油门，吉普像头疯牛似的冲过堆废轮胎。等他从另一个出口钻出来时，那辆面包车己经不见了踪影。
三点差十分，林默把车停在仓库对面的杂草丛里。锈迹斑斑的铁皮门紧闭着，墙角的摄像头正缓缓转动，镜头对着入口的方向。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技术科发来“信号干扰成功”的消息，附带个比耶的表情包。
按约定，他该按三声喇叭。但林默突然改了主意，抓起块石头朝仓库屋顶扔过去。“哐当”一声响，摄像头猛地转向声音来源处。
就在这时，仓库门“吱呀”开了道缝，个穿黑风衣的身影闪了出来。林默的瞳孔骤缩——那人眼角有疤，左手插在口袋里，走路的姿势和监控里的沈澈分毫不差。
“林警官倒是比约定时间早。”沈澈的声音隔着二十米飘过来，带着股铁锈般的冷意，“U盘带来了？”
林默没说话，只是举起手里的银色U盘晃了晃。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
沈澈突然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和监控里那个冷笑一模一样：“进来吧，别耍花样。你女儿……哦不，是苏晴的女儿，就在里面等着呢。”
林默握紧口袋里的麻醉枪，一步步走向仓库。离门越近，越能闻到股刺鼻的味道——像是汽油混着铁锈。门后的地面上，隐约能看到条深色的痕迹，像是什么液体拖过的。
“怎么不进来？”沈澈侧身让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通道，“还是说，你在等你的人？”
林默的戒指突然硌了指节一下。他注意到沈澈的右手一首背在身后，袖口有块深色的污渍，像是刚沾上去的。
“孩子在哪？”林默故意提高声音，眼角的余光扫过仓库左侧——那里应该藏着两个特警队员。
“急什么。”沈澈转身往里走，风衣下摆扫过地面，“先让我看看沈敬鸿的宝贝账户。”
仓库深处传来隐约的哭声，细若蚊蝇，却一下揪住了林默的神经。他跟着沈澈穿过堆成山的木箱，鼻腔里的汽油味越来越浓。在一个挂着“禁止烟火”牌子的角落，果然有台旧叉车，车斗里盖着块帆布，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人。
“人在那。”沈澈指了指叉车，“把U盘插进那台电脑。”
角落里的台式机屏幕亮着，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图标是个滴血的骷髅头。林默插U盘时，指尖碰到了主机箱——滚烫的，像是刚被人长时间开过。
“密码是我母亲的忌日。”沈澈突然说，声音低得像耳语，“19980715。”
文件夹打开的瞬间，林默倒吸一口凉气。里面不仅有海外账户的流水，还有几十段录音，文件名全是日期。他随手点开一个，沈敬鸿父亲的声音赫然传出：“……把那女人的病历改了，就说她有精神病史……”
“精彩吧？”沈澈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手里多了把匕首，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这都是沈澈母亲当年偷偷录的，可惜她没机会交出去。”
林默的手悄悄摸向背后的麻醉枪：“你抓孩子就是为了逼苏晴拿这个？”
“不全是。”沈澈突然踹开旁边的木箱，里面滚出个黑色箱子，“我还想让你看看这个。”
箱子打开的瞬间，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躺着张硅胶面具，左脸光溜溜的，眼角没有疤，连皮肤的纹理都和沈敬鸿一模一样——简首是从他脸上扒下来的。
“这是我花了三年做的。”沈澈拿起面具往自己脸上比划，“你说，如果我戴着它去参加沈氏集团的股东大会，会不会有人认出来？”
叉车那边的哭声突然变大了。林默趁机转身，麻醉枪对准沈澈的胸口——却在扣扳机的前一秒停住了。
沈澈掀开了叉车斗里的帆布。下面绑着的不是苏晴的女儿，而是赵妈！她嘴里塞着布，眼睛瞪得滚圆，脖子上勒着根绳子，另一端攥在沈澈手里。
“惊喜吗？”沈澈的匕首抵住赵妈的喉咙，“这老太婆想偷偷给警察报信，被我抓了个正着。”
林默的心跳像擂鼓。赵妈怎么会在这？苏晴的女儿又在哪？
“别琢磨了。”沈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那孩子早被我送到安全地方了。我只是想看看，沈敬鸿的情人和帮凶，在你心里哪个更重要。”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U盘，狠狠摔在地上：“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这些脏钱。我要的，是沈敬鸿身败名裂，是所有人都知道沈家当年做了什么！”
林默的目光落在沈澈右手的匕首上——刀柄缠着防滑布，末端有块磨损的痕迹，和周明远描述的毒针手柄一模一样。
“周明远说毒针是你让他弄的。”林默故意拖延时间，左手悄悄按了下手机——这是给特警队的行动信号，“维修师也是你杀的吧？”
沈澈的眼神变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那蠢货收了沈敬鸿的钱，想把毒针栽赃给我！他侄子……哦不，是赵妈的侄子，死有余辜！”
赵妈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死死盯着沈澈身后的集装箱。林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看来你的人忍不住了。”沈澈突然大笑，猛地拽起赵妈的绳子，“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他的另一只手按下了藏在口袋里的东西。仓库屋顶传来“滋滋”的声响，林默抬头一看，角落里的消防喷头竟然开始往外喷汽油！
“这仓库几十年没检修了，一点火星就会炸。”沈澈的匕首又往前送了送，“你说，如果警察进来看到两具烧焦的尸体，会以为是你殉职了，还是我畏罪自杀？”
林默的戒指深深嵌进肉里。他突然想起苏晴说过，沈澈大学辅修过化学——这疯子竟然连汽油和消防系统都算计好了！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三声喇叭响。沈澈的脸色骤变：“谁让你按喇叭的？”
林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赵妈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一口咬在沈澈的手腕上。匕首“当啷”掉在地上，溅起串火花。
“轰隆——”
火苗顺着汽油迅速蔓延，仓库入口瞬间被火墙堵住。林默扑过去抱住赵妈往叉车底下滚，后背被灼热的气浪烫得生疼。
烟雾中，他看到沈澈捡起匕首朝自己冲来，眼角的疤在火光中扭曲成条蜈蚣。而在沈澈身后的集装箱顶上，个小小的身影一闪而过——扎着双马尾，像极了苏晴照片里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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