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旧码头的上空撕开浓雾，林默踩着湿漉漉的木板冲向邮轮时，裤脚己经被海浪溅得透湿。咸腥的风卷着雨丝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他摸了摸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狂跳的心脏稍微稳了稳——这戒指是刚入警队时师傅给的，说能镇住邪祟，此刻倒真派上了用场。
“林队！邮轮的缆绳还没解！”小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我们己经控制了驾驶舱，船长说有人给了他五十万，让他延迟十分钟起航！”
五十万？林默的脚步顿了顿。这数字和沈敬鸿转给瑞士银行的金额一模一样，难道是赵妈用这笔钱买的时间？他突然想起赵妈房间里那些女儿的照片，相框边缘都磨出了毛边，显然是被反复过的——一个母亲为了女儿，确实能做出任何事。
“守住所有出口！”林默冲上游轮的悬梯，靴底在铁板上打滑，“特别注意甲板下层的货舱，那里有通往水下的暗门！”他在沈敬鸿的游艇结构图上见过类似设计，这种豪华邮轮通常会留这种应急通道，方便在特殊情况下转移人员或货物。
刚踏上甲板，林默就看见周明远坐在轮椅上，背对着悬梯。他穿着件黑色风衣，右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枫叶形的胎记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诡异的红。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过来，嘴角勾起抹冷笑，像极了监控里那个戴眼镜的凶手。
“你来得正好。”周明远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我还以为要等沈澈那个废物呢。”他的左手藏在风衣里，袖口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攥着什么。
林默举着枪慢慢靠近：“赵妈和孩子在哪？”海风掀起他的衬衫，缠在脖子上的布条被血浸得发黑，刚才在楼梯间被划伤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在安全的地方。”周明远的轮椅突然往前滑了半米，停在甲板边缘，再往前一点就要掉进海里，“不过你要是敢动我，她们就得去喂鲨鱼。”他的目光扫过林默的枪，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反倒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林默的目光落在轮椅的刹车上，发现右侧的刹车片松松垮垮的，像是被人动过手脚——沈澈说在他轮椅刹车上做了手脚，看来不是撒谎。这老家伙明知轮椅有问题，还敢坐在这里，分明是有恃无恐。
“酒会那晚，你替沈澈戴了硅胶面具，对不对？”林默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戒指，“别墅露台的黑布上有你的DNA，还有海藻残留——你根本不是从陆路回的别墅，是从游艇的水下暗门钻进去的！”
周明远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左手在风衣里攥得更紧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飘，目光瞟向货舱的方向，“我那晚一首在酒会，调酒师可以作证。”
“调酒师说沈澈喝的是无酒精糖浆。”林默步步紧逼，枪口始终对着他的胸口，“而你，戴着面具在露台假装和人聊天，故意让监控拍到。风掀起你风衣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你下巴上根本没有痣——因为那面具是沈澈给你的，他故意没点那颗痣，就是为了日后能把你摘出去，对不对？”
这话像是戳中了周明远的痛处，他突然激动起来：“摘出去？他根本是想让我当替罪羊！”轮椅猛地往后退，差点撞上身后的栏杆，“他说只要我帮他杀了沈敬鸿，就把沈氏集团的一半股份给我，还说能治好我儿子的腿！结果呢？他给我的面具内侧全是流浪汉的皮肤组织，就是想让警察查到我头上！”
流浪汉的皮肤组织？林默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冰柜里的尸体不是沈杰？他突然想起老陈说的“流浪汉尸体后颈有旧logo纹身”，那纹身和沈氏集团十年前的标志一模一样，而周明远的儿子五年前在沈氏工地出的事——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你儿子的主治医生是谁？”林默突然问。
周明远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是市中心医院的张医生……怎么了？”
“张医生三年前因为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现在在旧码头开私人诊所。”林默盯着他的眼睛，“沈澈让他给你儿子用了假药，导致你儿子的腿彻底没救了，这事你知道吗？”
周明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你……你说什么？”他的左手从风衣里抽出来，手里攥着个药瓶，标签上的名字正是张医生开的，“这药……这药是假的？”
“里面掺了会导致肌肉萎缩的成分。”林默的声音冷得像海水，“沈澈早就计划好了，他根本没想让你儿子好起来，只是利用你的复仇心帮他杀人。”他从口袋里掏出旧笔记本，翻到记录张医生的那页，上面贴着诊所的地址——就在旧码头三号仓库旁边，和沈敬鸿藏赃款的地方一模一样。
周明远看着药瓶，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猛地转动轮椅冲向林默。林默侧身躲过，枪托砸在他的肩膀上，轮椅失去平衡翻倒在地，周明远重重摔在甲板上，左手被压在身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把赵妈交出来！”林默用枪指着他的脑袋，雨水顺着枪管往下滴，在他脸颊上汇成小溪。
周明远躺在地上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交出来？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他突然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她拿了我给的船票，说要带女儿去瑞士，结果把我儿子也带走了！她就是想让我们两家都家破人亡！”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赵妈把周明远的儿子也带走了？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他突然想起赵妈房间里那张女儿的照片，背面写着“五年之约”，日期正好是今天——难道她早就计划好在今天复仇？
“凌晨两点十分，你在露台给谁打电话？”林默突然问，脚踩着周明远的手腕，“别告诉我是维修师，他那时候己经死了，浮在旧码头的海面上，手里攥着半枚船锚吊坠——和赵妈的那半正好能拼成一个！”
周明远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是……是赵妈……”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说维修师发现了我们的计划，要去报警，让我……让我处理掉他……”
“所以你就杀了他？”林默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用他侄子的命威胁他？”
“不是我杀的！”周明远尖叫起来，“是赵妈！她约维修师在旧码头见面，说给他五十万让他闭嘴，结果把人推海里了！我只是……只是帮她把尸体藏了起来！”他的左手在甲板上抓挠着，指甲缝里渗出的血和雨水混在一起，“那船锚吊坠是维修师的，赵妈捡走了半枚，说要留着当证据……”
林默突然想起沈澈说的“赵妈主动找他合作”，现在看来，这女人根本不是被胁迫，而是这场谋杀案的真正策划者！她利用沈澈的仇恨、周明远的复仇心、维修师的贪婪，一步步实现自己的计划——为了给女儿报仇，她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棋子。
“沈敬鸿颈部的致命伤是你弄的吧？”林默盯着他的左手，“你三年前做过左手神经修复术，握刀时习惯从右向左发力，和伤口的角度完全吻合。你在别墅替身结束后，根本没回船，而是从水下暗门潜入游艇，补了那致命一针，对不对？”
周明远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是……是沈澈逼我的！”他突然爆发出来，“他说沈敬鸿没死透，让我去补刀！还说只要我照做，就把沈敬鸿转移赃款的路线告诉我，让我能截胡那些钱给我儿子治病！”
截胡赃款？林默皱起眉头。沈敬鸿的加密账本里说“周五计划：让SC以为得手”，难道他早就知道沈澈会派人去截胡？那笔五十万的转账，会不会是故意放的诱饵？
“你截到钱了吗？”
周明远摇摇头，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没有……我去了旧码头仓库，只找到个空箱子，里面放着个玩偶熊，和苏晴女儿的那个一模一样！”
玩偶熊？林默的心猛地一跳。苏晴女儿的熊里藏着SD卡，那这个熊里会不会也有东西？他突然想起技术科说的“监控里周明远和赵妈在仓库握手，旁边集装箱有个小女孩”，那女孩怀里抱的就是个棕色的熊——难道是赵妈的女儿？
“那熊现在在哪？”
“被赵妈拿走了……”周明远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说里面有沈敬鸿财务造假的证据，能让沈氏集团破产……”
林默突然明白过来。赵妈根本不是要带女儿跑路，她是想拿到证据，彻底毁掉沈氏集团，为女儿这五年来受的苦报仇！而沈敬鸿的“赎罪”，恐怕也是假的，他早就知道赵妈的计划，故意把证据放在熊里，让她一步步走进自己设的局。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小李的声音，带着惊慌：“林队！货舱里发现个暗道，通往水下！里面有件黑色风衣，口袋里有张纸条，写着‘第三个影子在驾驶舱’！”
第三个影子？林默猛地抬头看向驾驶舱的方向，那里的窗户反射着冰冷的海水，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盯着他。他突然想起沈敬鸿加密账本里的那句话：“双胞胎共享的秘密，藏在第三个影子里。”难道这第三个影子不是沈父，也不是流浪汉，而是另有其人？
“把周明远带下去！”林默冲对讲机吼，转身往驾驶舱跑。甲板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他几乎站不稳，远处的海平面上乌云翻滚，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从海里钻出来。
刚跑到驾驶舱门口，林默就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他一脚踹开门，看见个穿船长制服的人正掐着苏晴的脖子，苏晴手里的U盘掉在地上，被踩成了碎片。而那人的侧脸，赫然有颗痣——是沈杰！
“你果然没死！”林默举枪大吼，沈杰猛地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手却掐得更紧了。
“放我走！”沈杰嘶吼着，另一只手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抵在苏晴的胸口，“否则我杀了她！”
苏晴的脸憋得通红，右手悄悄摸向身后的消防斧，林默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动。“你跑不掉的。”林默慢慢靠近，“邮轮己经被我们控制了，水下暗门也有警察守着。”
沈杰的目光瞟向窗外，显然不信。“沈敬鸿答应过我，只要我替他死一次，就放我和我妹妹走！”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妹妹就是赵妈的女儿！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这话像颗炸雷在林默耳边炸开。赵妈的女儿是沈杰的妹妹？那沈敬鸿就是他们的……哥哥？他突然想起老陈说的“沈敬鸿和流浪汉尸体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原来流浪汉就是沈杰，而赵妈的女儿，是他们最小的妹妹！
“沈敬鸿根本没想放你们走。”林默盯着他的眼睛，“他把你妹妹藏在孤儿院，就是为了要挟你替他做事。那五十万转账，是给你的封口费，对不对？”
沈杰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水果刀差点掉在地上。“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笔钱的IP在旧码头孤儿院。”林默的声音放缓，“他早就计划好了，让你替他假死，然后带着赃款和你妹妹跑路，让沈澈背所有黑锅。而赵妈，她早就知道你是她女儿的哥哥，所以才会帮你，对不对？”
沈杰的防线彻底垮了，刀“哐当”掉在地上，瘫坐在地上哭起来。“是……我妈五年前就告诉我了……”他指的是赵妈，“她说沈敬鸿是我们的大哥，却为了家产杀了爸爸，还把妹妹藏起来要挟我……她让我假装替沈敬鸿死，其实是想趁机拿到证据，让大哥和沈澈两败俱伤……”
林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原来这一切都是手足相残的悲剧。沈敬鸿为了家产杀父，沈澈为了复仇杀人，沈杰为了妹妹甘愿假死，而赵妈，这个可怜的母亲，用了五年时间布下这个局，只为了让孩子们能真正自由。
“你妹妹现在在哪？”林默扶起苏晴，她的脖子上己经有了深深的指痕。
“在……在货舱的暗格里……”沈杰指着驾驶舱的地板，“赵妈说等邮轮开出公海，就放她出来……”
林默刚要让人去货舱，对讲机突然炸响，是老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林队！冰柜里的流浪汉尸体DNA出来了！根本不是沈杰，是……是沈敬鸿！”
林默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冰柜里的尸体是沈敬鸿？那现在在瑞士机场被捕的是谁？难道是沈澈假扮的？他突然想起沈澈在废弃工厂里说的“我才是沈敬鸿”，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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