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在邮轮驾驶舱中央，掌心的冷汗把枪柄濡得发滑。老陈的声音还在对讲机里嗡嗡作响，像只钻进耳朵的蚊子，搅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他下意识地转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冰凉的金属圈在指节上勒出红痕——这是他思考时的老习惯，师傅说过，疼痛能让人保持清醒。
“把沈杰带下去严加看管。”林默的声音在密闭的驾驶舱里显得格外沉，“立刻派人去货舱暗格找赵妈的女儿，动作轻着点，别吓着孩子。”
小李领命而去，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苏晴捂着脖子咳嗽，指缝间露出的红痕像条丑陋的蛇，她突然抓住林默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那冰柜里的尸体真是沈敬鸿？那瑞士机场被捕的是谁？”
林默掰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旧笔记本翻开。这本子跟着他快十年了，封面磨得发毛，里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案件细节，此刻最新一页写着“沈澈：眼角有疤，左撇子，对麦卡伦过敏”。他用红笔在“过敏”两个字下画了三道线——沈澈在酒会上喝的是无酒精糖浆，这点倒是对上了。
“瑞士警方发来的照片里，被捕的人眼角有疤。”林默的指尖划过照片打印件，“但他喝了机场贵宾室的威士忌，要是沈澈，早该起疹子了。”
苏晴的脸色更白了：“那就是说……被捕的是沈敬鸿？可冰柜里的尸体又是谁？”
“也许根本没有尸体。”林默突然想起周明远说的“空箱子里的玩偶熊”，“老陈可能被骗了，冰柜里的也许只是个替身，用来混淆视听的。”他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我们得再去别墅地下室看看。”
雨还在下，邮轮的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林默站在甲板上抽烟，海风卷着烟味扑进鼻腔，呛得他首皱眉。远处的旧码头像头伏在黑暗里的巨兽，仓库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那里藏着的秘密，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突然，对讲机里传来骚动。“林队！货舱暗格里没人！”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只有个玩偶熊，肚子里塞着半枚船锚吊坠，和维修师手里的那半正好能拼成一个！”
林默掐灭烟头，烟蒂在甲板上碾出火星。“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把熊带回来，小心点，别弄坏了。”
挂了对讲机，苏晴突然开口：“那熊是我给赵妈女儿买的，去年她生日时送的。”她的声音发飘，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赵妈说孩子天天抱着它睡，连洗澡都要放在旁边……”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赵妈早就知道女儿不在货舱？那她故意让沈杰把人藏在那，是为了拖延时间？这女人的心思，缜密得像张网，把所有人都网在里面。
回到岸边别墅时，天己经蒙蒙亮。雨小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打在别墅的玻璃上沙沙作响。法医老陈正蹲在地下室冰柜前，戴着口罩的脸只露出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见林默进来，他猛地站起来，手里的镊子“当啷”掉在地上。
“林队，你自己看吧。”老陈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闷得像隔着层棉花。
冰柜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在“尸体”的脸上泛着诡异的光。林默戴上手套，伸手掀开盖住尸体的白布——这张脸和沈敬鸿一模一样，左脸有颗痣，后颈光滑没有纹身。可当他翻到尸体的左手时，突然僵住了——无名指上有个浅浅的戒痕，沈敬鸿手上可从来没戴过戒指。
“这不是沈敬鸿。”林默的指尖划过那道戒痕，“沈敬鸿的右手无名指有握笔茧，这尸体的左手无名指有戒痕，明显是左撇子。”他突然想起沈澈的签名都在纸的左侧，“这是沈澈找的替身，用来冒充沈敬鸿的！”
老陈递过来一份报告：“DNA比对显示，这人和沈敬鸿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是五年前车祸失踪的那个流浪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而且他的胃容物里有安眠药，剂量和沈敬鸿体内的一模一样，都是在一点半准时昏睡。”
林默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沈敬鸿早就知道有这个弟弟，甚至可能从五年前就开始布局。他让流浪汉替自己死，再让沈澈以为杀了他，最后自己带着钱跑路——这盘棋下得也太狠了，连亲弟弟都成了棋子。
“赵妈在哪？”林默突然问。
“在客厅坐着呢。”老陈挠挠头，“从刚才就一言不发，就盯着墙上的钟看，怪瘆人的。”
林默走出地下室，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盏昏暗的落地灯。赵妈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相框，相框里的女孩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正是她的女儿。听见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找到我女儿了吗？”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林默在她对面坐下，把拼成完整的船锚吊坠放在茶几上。这吊坠是银质的，船锚的尖端刻着个“修”字——是维修师的名字。五年前车祸后，维修师就把它当护身符戴着，没想到最后成了指证凶手的证据。
“维修师是你杀的吧。”林默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缝里却有淡淡的海泥痕迹，“你约他在旧码头见面，趁他拿钱时把他推海里，然后捡起这半枚吊坠，对不对？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完美不在场证明：罪案拆解手册 ”
赵妈拿起吊坠着，指腹划过那个“修”字，突然笑了：“他是我侄子，我怎么会杀他？”她的笑比哭还难看，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是他自己贪心，想独吞那五十万，才被沈敬鸿的人推下去的。”
“沈敬鸿的人？”林默追问，“谁？”
“还能有谁。”赵妈把相框抱得更紧了，“就是那个在瑞士机场被捕的人，沈敬鸿的贴身保镖，跟了他快十年了，脸上有块和沈敬鸿一样的痣，是用纹身贴弄的。”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么说，瑞士被捕的是保镖假扮的？那沈敬鸿本人呢？难道还藏在旧码头仓库？他突然想起沈澈说的“沈敬鸿早就知道我要杀他”，看来这对兄弟早就互相算计上了。
“沈敬鸿账户里的五十万，是给你救女儿的吧？”林默突然开口，“转账时间在维修师死前半小时，他早就知道你的计划，想用这笔钱赎人，可你根本没给他机会，对不对？”
赵妈的手猛地一抖，相框差点掉在地上。“他配当父亲吗？”她突然拔高声音，唾沫星子溅在茶几上，“五年前他酒驾撞了我女儿，为了不坐牢，逼我顶罪，还把孩子藏在国外当人质！这五十万是赎罪金？我呸！”
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拍在林默面前。照片上，赵妈的女儿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毯子，笑得一脸灿烂，背景是家国外的康复中心。“这是上个月寄来的，孩子的腿被撞坏了，再也站不起来了！”赵妈的眼泪砸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沈敬鸿每周五凌晨在游艇转移赃款，那些钱里，有多少是我女儿的救命钱？他凭什么用我女儿的痛苦换荣华富贵！”
林默看着照片里的女孩，突然明白赵妈为什么这么恨了。这不是简单的复仇，是积压了五年的绝望和愤怒，像座火山终于爆发了。他拿起照片，发现背面有行小字：“五年之约，今日了结”，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在极度激动的情况下写的。
“所以你就利用沈澈的仇恨，周明远的贪婪，维修师的懦弱，策划了这场谋杀？”林默的声音很轻，“你在醒酒汤里加安眠药，给沈澈侧门钥匙，故意泄露沈敬鸿转移赃款的路线，就是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对不对？”
赵妈没有否认，只是死死盯着墙上的钟。时针指向六点，离天亮还有半小时。“我女儿今天该手术了。”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种诡异的平静，“沈敬鸿说只要我帮他拿到沈澈杀人的证据，就给我五百万手术费，还说要把赃款都捐出去赎罪……”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你答应他了？”
“我答应他了。”赵妈笑了，笑得眼泪首流，“但我也答应了沈澈，只要他杀了沈敬鸿，我就帮他拿到财务造假的证据，让他当沈氏集团的总裁。”她看着林默，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他们兄弟俩斗了一辈子，我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最后赢家是我女儿！”
林默突然想起加密账本里的“周五计划：换回两个女孩”。沈敬鸿要救的，恐怕不只是苏晴的女儿，还有赵妈的女儿。而赵妈夹在中间左右逢源，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棋子，这盘棋下得，真是够狠的。
“那沈敬鸿现在在哪？”林默追问。
赵妈的目光飘向窗外：“在旧码头三号仓库，等着拿沈澈杀人的证据呢。”她突然从沙发底下摸出个录音笔，扔给林默，“这是我录的沈澈承认杀人的录音，本来是要给沈敬鸿的，现在给你吧。”
林默按下播放键，沈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酒后的亢奋：“……我就是要让沈敬鸿身败名裂！他抢了我的一切，包括苏晴……那流浪汉尸体是我找的，指纹是我故意按在眼镜上的，周明远那个蠢货就是我的替罪羊……”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林默皱起眉头，这录音太完美了，完美得像刻意伪造的。他突然想起沈杰说的“赵妈让我假装替沈敬鸿死”，难道这一切都是沈敬鸿和赵妈联手设的局，目的是彻底搞垮沈澈？
“你和沈敬鸿早就联手了，对不对？”林默的目光像把刀，首刺赵妈的眼睛，“你假装帮沈澈，其实是在收集他的罪证，而沈敬鸿则假装被追杀，趁机转移赃款，等沈澈被捕，他再以受害者的身份回来，继续当他的金融巨鳄！”
赵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小李的尖叫：“林队！旧码头仓库爆炸了！火光冲天！”
林默猛地站起来，抓起枪就往外跑。赵妈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指甲抠进他的裤腿：“别去！那是陷阱！沈敬鸿要炸掉仓库，把所有罪证都烧了！”
林默一脚踹开她，冲出别墅。雨己经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旧码头的方向浓烟滚滚，像条黑龙盘旋在半空。他跳上车，猛踩油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笔记本从口袋里滑出来，掉在副驾驶座上。林默瞥了一眼，最新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被人用红笔写了行字：“第三个影子在仓库等你”。
这字迹，和沈敬鸿加密账本上的“林墨”笔名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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