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泛着冷光，林默盯着里面蜷缩在椅子上的沈澈。他眼角的疤在白炽灯下像条死蚯蚓，左手腕因为挣扎被手铐勒出红痕，和林默笔记本上“沈澈左手有握枪茧”的记录完全吻合。
“林队，这是最终DNA报告。”老陈的声音带着疲惫，把一叠文件拍在观察台上。最上面那张纸的结论栏用红笔圈着：“沈敬鸿（流浪汉尸体）与沈敬鸿（警方存档）为同父异母兄弟，血缘匹配度89%。”
林默的手指在报告上敲出轻响，左手戒指转得飞快。他突然想起沈敬鸿加密账本里的那句话：“双胞胎共享的秘密，藏在第三个影子里。”当时以为指的是沈澈，现在看来……
“五年前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老陈掏出保温杯，枸杞在热水里翻滚，“沈敬鸿早就知道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流落在外，故意开车撞了沈阿西所在的工地宿舍。现场死了七个人，唯独沈阿西的尸体‘失踪’——其实是被他藏起来了。”
林默的笔记本“啪”地合上。某页贴着沈阿西的失踪人口档案，照片上的青年左脸没有痣，后颈却有个模糊的旧logo纹身，和冰柜里的尸体完全一致。
“他养了沈阿西五年，教他模仿自己的步态、笔迹，甚至连喜欢在威士忌里加三块冰的习惯都一模一样。”老陈叹了口气，“每周五凌晨处理秘密账户是假的，其实是在训练沈阿西扮演自己。”
林默突然想起监控里凶手离开时的步态——和沈敬鸿平时的姿态有微妙差异，像是刻意模仿却不够自然。当时以为是沈澈装得不像，现在才明白，那根本就是沈阿西！
“沈澈以为自己是双胞胎哥哥，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沈敬鸿的棋子。”林默的声音发沉，左手戒指硌得指节发白，“那份伪造的亲子鉴定、苏晴的背叛、周明远的补刀……全是沈敬鸿设计的。”
观察台的电话突然响起，是技术科小李哭丧着嗓子：“林队，加密硬盘里的视频有后续！我们恢复了被删除的片段！”
林默冲进技术科时，屏幕上的沈敬鸿正对着镜头冷笑。他左脸的痣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手里把玩着枚船锚吊坠——和赵妈那半块能拼起来的款式。
“林警官，你一定在找第三个影子吧？”沈敬鸿的声音带着嘲弄，“他不是沈澈，不是周明远，甚至不是沈阿西。”
他突然凑近镜头，瞳孔里映出身后的冰柜：“第三个影子，是我自己。我用五年时间把沈阿西变成另一个我，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他替我去死，带着所有肮脏的秘密消失。”
视频里的沈敬鸿打开保险柜，里面全是沈氏集团的财务造假证据。“这些东西，我早就该交出去了。”他拿起份文件对着镜头，“但我怕坐牢，怕沈家彻底垮掉……首到我发现沈澈想杀我，才突然明白，只有‘死’一次，才能赎罪。”
林默的心猛地一揪。这和苏晴说的“他要把赃款捐出去”对上了！
“沈澈以为杀的是我，其实杀的是沈阿西。”沈敬鸿的声音突然低沉，“周明远补刀时，沈阿西还有气——这才是最讽刺的，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
视频最后，沈敬鸿把证据装进密封袋，地址栏写着市检察院。“当你看到这个，我应该己经在自首的路上了。”他关掉摄像机前，突然对着镜头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告诉赵妈，她女儿在瑞士的福利院，我留了笔钱，足够她们母女过好日子。”
屏幕黑下去的瞬间，林默的对讲机炸响：“林队！沈敬鸿在检察院门口自首了！他怀里抱着个密封袋，全是沈氏集团的黑料！”
林默冲出技术科，走廊里撞见被押往看守所的赵妈。她手里攥着张照片，是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在雪山下笑，眼角和赵妈年轻时一模一样。
“他真的放了我女儿……”赵妈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突然抓住林默的胳膊，“林警官，沈敬鸿说……说五年前的车祸，他本来想撞的是沈澈，没想到错认了人……”
林默的脑子“嗡”的一声。原来沈敬鸿早就知道沈澈要杀他，连车祸都是冲着沈澈去的！这盘棋，他下了整整五年！
审讯室里的沈澈突然开始疯狂撞墙，额头撞出的血顺着眼角的疤流下，像条红色的蚯蚓。“我不是替身！我是沈澈！我是沈家的儿子！”他嘶吼着，声音里的绝望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默没进去，只是隔着玻璃看着他。笔记本上记着沈澈的童年：父母总把他和“优秀的弟弟”比较，同学嘲笑他是“影子”，连苏晴最后也选择了沈敬鸿……这些怨恨像毒藤，缠了他一辈子。
老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份新报告：“周明远招了，他左手的神经修复术是沈敬鸿安排的，连握刀习惯都是故意训练的。沈敬鸿算准了他会补刀，算准了我们能查到他头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默的声音发哑。
“赎罪吧。”老陈望着窗外，阳光刺破乌云，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用自己的‘死’，把所有坏人都送进了监狱，把赃款还给了该还的人。”
林默摸了摸左手无名指，戒指硌着新磨出的茧。这案子破了，可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沈敬鸿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设计了这么多人的命运，到底是赎罪还是另一种自私？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晴发来的消息：“我女儿找到了，谢谢你。沈敬鸿说，第三个影子其实是每个人心里的贪念，他也有过。”
林默站在阳光下，看着远处看守所的高墙。沈澈还在嘶吼，赵妈在抹眼泪，周明远瘫在轮椅上像尊石像……他们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想成为或想摆脱的影子。
或许，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只有被欲望和执念困住的可怜人。
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左手的戒指转了最后一圈，这次格外顺畅。
至于沈敬鸿到底是救赎还是犯罪，法律会给出答案。但至少此刻，阳光照在身上，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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