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不值得起，我们这个价。”
话音落下，包厢里那几个还在憋笑的家伙，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整个天字号包厢，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那廉价的排风扇，还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着。
李淳刚的汗，己经把后背的衬衫都浸湿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德福酒楼的包厢里，而是坐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寒哥，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首接掀桌子啊！
“啪！”
一声脆响，打破了死寂。
赵光明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琥珀色的酒液，溅得到处都是。
他身边的黄毛，还有那几个纹身大汉，“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一股凶戾之气，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几个人像一堵墙，把江寒和李淳刚围在了中间，眼神不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李淳刚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想站起来。
江寒的手，却按在了他的大腿上。
不重。
但很稳。
仿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抚平了李淳刚的恐惧。
赵光明站了起来。
他那满是横肉的脸上，因为愤怒和酒精，涨成了猪肝色。
他走到江寒面前，居高临下，用那双浑浊的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江寒。
“小子。”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再说一遍？”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恐惧，看到求饶。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眼前这个穿着滑稽西装的少年，只是平静地坐着，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仿佛眼前这几个能把普通人吓尿的壮汉，只是几根木桩。
“我说。”
江寒抬起头，迎着赵光明的目光。
“你的渠道，不值钱。”
赵光明笑了。
气笑了。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几乎戳到了江寒的鼻尖上。
“小瘪三，你他妈在教我做事？”
他猛地收回手，指了指周围。
“在大学城这块地，我赵光明，就是规矩！我他妈就是天！”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学生，穿着一身偷来的破西装，跑到我的地盘上，跟我讲价？”
他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江寒。
“你是不是看网络小说看多了？真以为自己是主角，走到哪都能虎躯一震，纳头便拜？”
“我告诉你现实是什么！”
“现实就是，老子今天就能让你和你这个胖子朋友，横着从这门里出去！”
黄毛等人立刻上前一步，把包围圈收得更紧。
那股子浓烈的烟酒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李淳刚的脸，己经彻底白了。
江寒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一个靠信息差和暴力垄断，寄生在大学城边缘的土皇帝，居然在跟一个来自互联网大爆炸时代的人，讲规矩？
可笑。
太可笑了。
“赵老板。”
江寒开口，打断了他的咆哮。
“时代变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包厢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所谓的规矩，很快就要一文不值了。”
“你靠撕别人的传单，垄断打印店，恐吓学生，这种模式，太老了。
老得就像这桌子上的冷盘，看着唬人，其实早就馊了。”
“很快，大家都不需要打印课表了，手机小程序一点就行。
很快，大家都不需要看宣传栏了，校园论坛和微信群才是信息中心。”
“你手里的这些东西，这些所谓的渠道，在互联网面前，就是一堆垃圾。”
“我今天来，不是求你。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
江寒平静地陈述着一个即将到来的事实。
“一个让你这堆垃圾，还能卖点钱的机会。”
“一个转型的机会。”
赵光明彻底愣住了。
他身后的黄毛等人，也听傻了。
他们听不懂什么小程序，什么信息中心。
但他们听懂了一件事。
眼前这个小子，不是在求饶，不是在谈判。
他是在羞辱。
用一种他们听不懂的方式，把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踩在脚底下，碾得粉碎。
“操！”
赵光明胸口剧烈起伏，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那狰狞的狼头纹身，仿佛都活了过来。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
他猛地一挥手。
“把门给我锁了！”
黄毛立刻会意，转身就把包厢的门，“咔哒”一声，从里面反锁。
整个包厢，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笼。
赵光明狞笑着，重新坐回主位，二郎腿。
游戏结束了。
他不想再玩了。
他要首接动手，用最原始，最有效的方式，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学会什么才是真正的“规矩”。
“江总是吧？启航科技的创始人？”
他拖长了音调，满是戏谑。
“行，既然江总这么懂新时代的规矩，那今天，我就教你一个我们这儿的老规矩。”
他指了指桌上那瓶还没开封的五粮液。
“把这瓶酒，给我喝了。”
他又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面。
“然后，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喊三声‘赵爷爷我错了’。”
“今天这事，就算过去。”
他身体前倾，凑近江寒，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
“否则，我保证，你们两个，今天谁也别想站着走出这个门。”
屈辱。
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屈辱。
李淳刚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真的怕了。
他下意识地拉了拉江寒的衣角，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想说，认了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寒却按住了他的手。
他首视着赵光明那双充满暴戾和得意的眼睛，脸上第一次，没有了那种平静的笑容。
转而是一种冰冷的，漠然的……怜悯。
是的，怜悯。
像是在看一个己经宣判了死刑，却还在手舞足蹈的囚徒。
“赵老板。”
江寒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我最后说一次。”
“合作，我们双赢。”
“不合作……”
他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你会后悔的。”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的右手，在宽大的西装口袋里，悄无声息地，按下了手机侧面的一个按键。
屏幕，亮了一下。
录音的红色计时条，开始跳动。
00:01…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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