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以为,只要离开那座城市,一切就能重新开始。
可"远游"二字,说来轻巧,走起来却步步如陷泥潭。
她攒够三个月房租和路费,买了去南方小城的火车票。
那座城叫**临瓯**,靠海,安静,没人认识她。
她在网上找了个民宿改的合租房,月租六百,包水电。
她想:**这次,我要彻底消失。**
可现实比想象锋利得多。
到了临瓯,她去便利店应聘。
店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眼角堆着皱纹,翻着她空白的社保记录,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之前在哪儿上班?怎么没交五险?"
她语塞。
她不能说"在陈砚之的安排下工作",
也不能说"我住的公寓有管家,不需要社保"。
她只能含糊:"之前……在家帮忙。"
"那你会收银吗?"
"会。"她点头。
"有健康证吗?"
"没有,但我可以去办。"
"先试工三天,没出错再签合同。"
店长递来一份表格,"填一下紧急联系人。"
她看着那行空白,笔尖停住。
从前,她填的是"陈砚之"。
现在,她连一个能打电话的人都没有。
她写下表姐林芳的号码,手微微发抖。
她知道林芳己被"安排"过,可她别无选择。
亲情,是她仅剩的锚点。
她开始失眠。
不是因为害怕被抓,而是因为梦。
她总梦见那枚戒指,梦见B超屏幕上的小光点,梦见血顺着床单流下。
她惊醒,冷汗浸透睡衣,心跳如鼓。
合租的女孩问她:"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没事。"她摇头,"最近累。"
她不敢去医院。
怕查出什么,更怕被登记。
她怕自己的名字,再次进入某个系统的数据库,
然后某天,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她楼下。
她靠跑步缓解焦虑,可跑着跑着,膝盖突然剧痛。
她蹲在路边,才发现——
**她己经太久没真正用过自己的身体了。**
从前在公寓,有按摩椅、有营养餐、有私人医生;
现在,她只是个普通人,
膝盖会伤,胃会痛,情绪会崩,却没人管。
她试图交朋友。
和同事吃饭,听她们聊男友、房租、追剧。
她笑着附和,却插不上话。
她不知道最新综艺,没用过小红书,连点外卖都靠店员教她用APP。
她像个时代掉队者,
明明年轻,却活得像被世界遗忘。
她开始怀念张叔的车。
不是怀念车,是怀念那种"有人等你"的感觉。
哪怕那等待是监视,
也比现在这种**彻底的无人问津**要好。
某天下雨,她没带伞,站在店门口等雨停。
一个骑电动车的男人停下,递来一把折叠伞:"拿着吧,明天还我就行。"
她愣住。
这微不足道的善意,竟让她眼眶发热。
她接过伞,轻声说:"谢谢。"
那天晚上,她把伞擦干净,包好,第二天还回去。
男人笑着说:"不用这么客气。"
她回到出租屋,坐在床沿,忽然哭了。
不是因为委屈,
是因为她终于意识到——
**她不再是"林晚",也不是"吴晚"。**
她只是个**在陌生城市里,连一把伞都要小心翼翼归还的流浪者**。
她开始写日记。
不是便利贴,而是一本真正的笔记本,锁在抽屉里。
她不再只记事实,也开始写感受:
> **"10月12日:今天店长说我收银快,夸我'手脚麻利'。我笑了。原来被人当普通人夸,比当金丝雀被捧,更开心。"**
> **"10月18日:梦见孩子叫我妈妈。我抱他,他却变成一只鸟,飞走了。醒来,枕头湿了。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家。"**
> **"10月25日:我办了健康证。医生问我月经是否规律,我摇头。她没多问。我突然想,如果当初生下来,他会不会也姓'吴'?会不会叫我'妈妈',而不是'林女士'?"**
> **"11月1日:我决定不走了。临瓯很小,但安全。我要在这里,重新长出根来。"**
某天傍晚,她路过一家旧书店。
橱窗里摆着一本泛黄的书:《第二性》。
她推门进去,店主是个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头也不抬:"自己看,别弄脏。"
她翻开书,看到一段划线的话:
>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造就的。"**
她站在书架前,读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明白——
她不是在逃离陈砚之,
她是在**逃离那个被造就的自己**。
而重建一个"我",
比逃离一百次,都难。
> 远游成难,
> 不是路太远,
> 是心太轻。
> 当你失去一切身份、依靠、光环,
> 你以为自由了,
> 却发现——
> **你连"我是谁",都答不上来。**
> 最深的漂泊,
> 不在异乡街头,
> 在你终于自由时,
> 却不知该把灵魂,
> 安放在哪一页日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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