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沈云岫几乎把家搬到了棉田。
她跟着棉农学看土壤墒情，跟着织工研究织布机的改良，常常忙到深夜。
棉苗长到半尺高时，她让人挑选最好的棉株，小心翼翼地授粉、留种；织工们改良的织布机织出第一匹厚实的棉布时，她高兴得像个孩子，连夜让人送去医馆检验保暖性。
萧宸时常会“路过”棉田，有时是带着秦风来“巡查农桑”，有时是借口“查看匠人进度”。
他总是站在田埂上，看着沈云岫忙碌的身影，嘴上说着“嘉宁县主倒是越来越像个农妇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转。
“殿下，您最近来这棉田的次数，比去兵部还勤。”一次，秦风忍不住打趣道。
萧宸瞪了他一眼：“多事。”
石磊在一旁附和：“就是，秦风你懂什么，殿下这是关心农桑，心系边关。”
心里却嘀咕：明明是看嘉宁县主看得眼睛都首了，上次还盯着人家姑娘挽袖子的胳膊看了半晌，回头就让膳房加了道凉拌黄瓜，说是“看着清爽”。
更让萧宸心里不是滋味的是，沈云岫改良后做的第一批棉衣样品，竟特意留了几件，让人给北疆的贺兰臻寄去，还附了一封信，详细写了棉衣的保养方法。
“……此棉布衣耐磨损，脏了可用皂角清洗，勿用沸水……”
石磊念着信上的内容，萧宸坐在一旁，手里的茶杯差点被捏碎。
“她倒是惦记着那个胖子。”萧宸语气冰冷。
“殿下，贺兰小侯爷在北疆受苦，嘉宁县主关心也是应当的。”秦风劝道。
“应当？”萧宸冷笑，“她怎么不惦记惦记别人？”
秦风瞪大了眼晴：“……”
惦记谁？比如……惦记惦记他？
就凭殿下这张嘴，也不招人家小姑娘惦记！
萧宸垂眸，“把信还原，寄走吧！”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在意这些。
只是每次听到贺兰臻的名字，看到沈云岫为他费心，心里就像塞了团棉花，又闷又堵。
他觉得沈云岫真是没眼光，放着他这个太子不搭理，偏偏惦记着那个只会傻笑的胖子。
他好歹还给了五千两银子呢！
“太子殿下这几日怎么了？饭量大了不少，脾气也见长。”
秦风拿着信刚出门，东宫的小厨房管事就拉住他，私下嘀咕，“昨儿个还把御膳房送来的桂花糕给赏人了，说是太甜，可前几日还说好吃呢。”
秦风听了，心里了然：准是又看到嘉宁县主对贺兰臻好了。
“没事，殿下就是昨日里吹了风，眼睛有点酸。”
秦风说道，然后大踏走了，留下管事的思绪在风中飘荡：
殿下眼睛酸就不吃桂花糕？
那怎么才能知道他眼睛酸不酸呢？
而另一边，沈云岫还在为棉花种植和棉衣制作忙碌着。
随着棉花试种成功，织布技术也日趋成熟，沈云岫决定开设一家新的铺子，专门售卖棉布成衣。
她选了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盘下一个宽敞的店面，取名“云裳阁”。
开业那天，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云裳阁的棉布成衣款式新颖，既有适合平民百姓的耐磨短打，也有适合贵女的精致襦裙，颜色更是染得姹紫嫣红，一时间吸引了无数顾客。
“这棉布真舒服，比麻布软和多了！”
“你看这件夹袄，又轻便又暖和，冬天穿正好！”
“听说这是嘉宁县主自己种的棉花织的布，难怪这么好！”
云裳阁的生意火爆得超乎想象，门口排起了长队，连带着云锦阁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沈云岫站在柜台后，看着忙碌的伙计和满意的顾客，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让人把每日的利润划出三成，单独存起来，作为冬衣计划的专项资金。
“小姐，您真是厉害！”惊鸿笑着递上一杯茶，“才开业三天，就赚了这么多！”
沈云岫接过茶，刚要喝，就见萧宸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锦袍，在满店的棉布衣裳中显得格外扎眼。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沈云岫迎上去。
萧宸扫了一眼店内的热闹景象，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嘉宁县主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手，这云裳阁，怕是又要赚得盆满钵满了。”
“托殿下的福。”沈云岫不卑不亢，“赚的钱，都会用在正途上。”
萧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丢下一句“好好干”，便转身走了。
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沈云岫有些疑惑。
这位太子殿下，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病了？
而走出云裳阁的萧宸，深吸了一口气，对秦风说：“去，让人把今年新贡的茶叶送些给嘉宁县主。”
“啊？”秦风愣了一下，“殿下，您前几日还说那茶叶太淡……”
“让你去你就去！”
萧宸瞪了他一眼，耳根却微微泛红，“就说……嘉奖她为农桑事业做的贡献。”
秦风忍着笑，连忙应道：“是。”
石磊在一旁看得真切，凑到秦风身边小声说：“我就说殿下在嘉宁县主面前爱烧包吧，送茶叶都找这么个借口。啧，还特意换身新锦袍，可惜县主没看见！”
秦风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自家殿下这状态，怕是离开窍不远了。
只是不知道，等他明白自己对嘉宁县主的心思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沈云岫收到那盒茶叶时，正在核对冬衣的订单。
看着精致的茶盒，她愣了愣，随即让人收好。
这位太子殿下，虽然嘴巴毒了点，心思却似乎也没那么坏。
她拿起笔，在账本上记下：“云裳阁第一月利润，冬衣专项资金：五百两。”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账本上，也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温暖而明亮。
萧宸坐在不远处的茶楼里，看着云裳阁门口的人来人往，又看看那个在柜台后忙碌的身影，手里的茶杯渐渐凉了，他却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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