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书房的晨读声伴着檀香弥漫开来，谢太傅端坐于讲席之上，目光扫过底下端坐的皇子公主与伴读，最终落在沈云岫身上。
“嘉宁县主，”老太傅抚着胡须，声音洪亮，“昨日讲《周礼·天官》，老夫问你，‘以九职任万民’中，‘三农生九谷’与‘嫔妇化治丝枲’，二者相较，何者更为重？”
这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机锋，既考典籍熟稔，又考对民生的理解。
周遭几位公主下意识屏住呼吸，连二皇子萧煜都侧目看来。
沈云岫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敛衽：“回太傅，臣女以为，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三农生九谷，是立国安身之本，民以食为天；嫔妇化治丝枲，是御寒蔽体之需，民生无冻馁，方能安心务本。故先王制礼，将二者同列九职，正是知其互为表里。”
谢太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追问：“那以你所行，种棉制衣之举，与‘嫔妇化治丝枲’相较，优劣何在？”
这便是将她的所作所为置于经典之下评判了。
沈云岫略一思忖，从容答道：“古法丝枲，耗时费工，价高而产量有限，寻常百姓难以负担。棉花种植易，纺织便，产量高而御寒佳，若能推广，可使万民皆有暖衣，实乃补古法之缺、利民生之举。臣女所为，不敢比先王之制，唯求尽绵薄之力，让‘嫔妇化治’之利，普惠于众。”
一番话既点明了棉花的优势，又不失谦逊，将此举与民生福祉相连，立意颇高。
谢太傅抚掌笑道：“善！嘉宁县主不仅知书，更能践行，难得，难得。”
沈云岫谢过太傅，退回原位，却瞥见斜前方的萧宸正执笔批注书卷，侧脸线条冷硬，看似未闻，指尖却在“民为邦本”西字上微微一顿。
散学后，昭华公主提着裙摆追上沈云岫：“嘉宁姐姐，御花园的秋菊开得正好，下午一同去赏玩可好？我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蟹粉酥。”
公主眉眼弯弯，带着几分娇憨。
沈云岫却面露难色：“多谢公主好意，只是臣女己约了云裳阁的掌柜查账，东市分店的账目有些出入，今日必得理清。”
她顿了顿，补充道，“改日臣女定备上薄礼，亲自登门赔罪，陪公主赏个够。”
她语气诚恳，又把话说得周全，昭华公主虽有些失落，也不好强求：“那好吧，你可要说话算数。”
“自然。”
正说着，萧宸带着秦风从旁边经过，闻言脚步微顿，似笑非笑地看向沈云岫：“哦？查账？孤倒是忘了，嘉宁县主如今身兼数职，既得上书房伴读，又要管着偌大的铺子。”
沈云岫知道他意有所指，淡淡回道：“不敢劳殿下挂心，不过是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萧宸挑眉，“孤可是云裳阁的股东，一成股份虽不多，却也得盯着些。免得某些人做假账，把孤的红利都吞了。”
这话听得秦风在后面首咋舌。
殿下这张嘴，也就对着嘉宁县主时才如此“锋利”，偏每次都讨不到好。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讹了太子五千两后，他不干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果然，沈云岫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殿下多虑了。云裳阁的账目向来分明，每一笔进项支出都有记录，殿下若不放心，尽可派东宫的人去查，臣女绝无二话。只是若查不出问题，耽误了铺子的生意，这个损失……”
“你——”
萧宸被噎了一下，见她眼神清亮，带着几分狡黠，竟莫名觉得气顺了些，“罢了，孤今日正好无事，便随你去东市看看，亲眼瞧瞧嘉宁县主是如何‘分明’的。”
沈云岫无奈，却也不好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宫门，萧宸换了身藏青色锦袍，褪去了太子仪仗，倒像个世家公子。
秦风与听雪跟在后面，皆是便服打扮。
云裳阁东市分店坐落在热闹的商业街，门面不算最大，却打理得干净雅致。
掌柜是个姓周的中年人，见沈云岫来了，连忙上前招呼，目光在萧宸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只当是县主的朋友。
“县主，您要的账目都备好了。”周掌柜递上账册。
沈云岫接过，刚要翻看，却见萧宸走到窗边，望着斜对面的几家铺子出神。
“怎么了，公子？”沈云岫问道。
“那几家铺子，是什么来头？”萧宸指着斜对面三家连在一起的店铺，分别卖着皮毛、香料和玉器。
周掌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回这位公子，那是上个月才开的，听说老板是西域来的商人，出手阔绰得很。”
萧宸没说话，只是眉头微蹙。
沈云岫走近些，顺着他的视线观察：
皮毛铺的伙计正往里面搬一张狼皮，那皮子边缘有明显的硝制痕迹，却与寻常手法不同；香料铺门口站着两个汉子，身材高大，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口音，不似中原腔调；玉器铺的幌子有些歪斜，边角处似乎沾着些暗黄色的粉末，像是某种矿石碎屑。
这些细节单独看都不起眼，凑在一起，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萧宸对秦风道：“去查查。”
秦风领命，很快便回来了，附在萧宸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宸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沈云岫问道。
萧宸转身，声音压低了些：“秦风说，那几家铺子的伙计行踪诡秘，每日寅时便开门卸货，且从不与周围商户往来。方才他看到皮毛铺后院运出的废料里，混着几缕战马的鬃毛——那是军中战马特有的品种。”
沈云岫心中一凛：“战马鬃毛？那可是管制物品。”
“不止。”萧宸目光锐利，“香料铺里有一种安息香，寻常市价十两银子一两，他们却只卖五两，且只收现银，不记账。玉器铺的柜台后面，隐约能看到几个木箱，封得极严实，搬运时发出的声响，不似玉器，倒像……铁器。”
周掌柜在一旁听得脸色发白：“公子是说……他们有问题？”
沈云岫与萧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http://www.220book.com/book/VGC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