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想个办法，暂时脱离这个漩涡。
阿霁己满三岁，是时候离开了！
京郊……庄子……
一个念头，在沈云岫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母亲的嫁妆里，除了良田铺面，还有几处庄子。
其中一处，就在京郊的玉泉山附近，风景秀丽，水土丰美，是母亲当年亲自挑选的，说是喜欢那里的清净。
母亲在世时，常带着她去小住。
那里，是母亲的嫁妆，名义上，完全属于她和弟弟，庄子上的奴仆，是父亲军中退下的老兵。
大房三房虽然觊觎，却也不敢像在国公府里这样明目张胆地动手脚。
若是能去那里……
“惊鸿，”沈云岫忽然开口，“你去备些点心，我一会儿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惊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小姐，您是想……”
沈云岫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算计：“与其等着他们来算计我们，不如我们先主动出击。”
……
巳时左右，沈云岫带着一小碟刚做好的杏仁酥，来到了老夫人的“福寿堂”。
福寿堂里暖意融融，老夫人正歪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上，由丫鬟伺候着捶腿。
李氏和赵氏陪在一旁，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逗得老夫人不时发出几声笑。
看到沈云岫进来，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换上了一种近乎一致的淡漠。
“孙女给祖母请安。”沈云岫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异样。
老夫人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李氏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哟，这不是云岫吗？昨天受了那么大的罪，怎么不多歇歇？这大清早的就跑过来，莫不是又有什么事吧？”
这话里的讥讽，谁都听得出来。
沈云岫仿佛没听出来一般，依旧垂着眼帘，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孺慕和伤感：“回大伯母，孙女是特意来给祖母请安的。另外，也想跟祖母说件事。”
“哦？什么事？”老夫人终于抬了抬眼，目光落在沈云岫身上，带着审视。
沈云岫将手里的杏仁酥递上前，由丫鬟接过，才缓缓说道：
“祖母，三月就是您的六十大寿了，孙女本该在府中好好伺候您。
只是……近来孙女越发思念亡母，夜夜难眠。想起母亲在世时，最喜欢京郊玉泉山的那处庄子，常说那里的泉水能安神，风景能解忧。”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父亲远在边关，生死未卜，孙女无能，不能为父亲分忧，只能祈求上天保佑父亲平安。
所以，孙女想请祖母恩准，在您寿辰之前，带着弟弟去玉泉山的庄子小住一段时日，一来可以慰藉对母亲的思念，二来也能在那里为父亲焚香祈福，求菩萨保佑父亲早日凯旋，也保佑祖母您福寿安康。”
她说得情真意切，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流了下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看起来格外可怜。
李氏和赵氏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她们本还在盘算着如何在寿宴上给沈云岫难堪，顺便图谋那些嫁妆，没想到她自己倒提出要离开国公府，去那个庄子上住。
那庄子虽然也是林婉清的嫁妆，但远在京郊，离得远了，又有兵溜子，又狠又恶，她们想动手脚，确实会麻烦一些。
但……
她离开了，岂不是更方便她们在府中操作？
没有了这个小碍事的，她们要动用库房里的东珠和珊瑚树，要典押那片水田，岂不是更容易？
李氏立刻在一旁帮腔：“母亲，依我看，云岫这孩子也是一片孝心。思念亡母，为父祈福，都是应当的。玉泉山那庄子确实不错，清净，正好让她带着云霁去静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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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看着沈云岫那副哀戚的样子，心里也打着自己的算盘。
这丫头，自从祠堂罚跪后，虽然表面上依旧恭顺，但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却让她有些看不透。
留在府里，确实是个变数。
让她去庄子上待着，眼不见为净，也省得在寿宴上碍眼。
至于那庄子和庄子周围的产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一个黄毛丫头，还能翻天不成？
等过了寿辰，有的是机会慢慢拿捏。
想到这里，老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慈和”：
“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既然你想去，祖母就准了，随便住多久，都行。
只是外面天寒，你带着云霁，要多加小心。缺什么少什么，就让人回府来说一声。”
“多谢祖母成全！”
沈云岫立刻跪下磕头，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孙女定不负祖母厚望，在庄子里好好为父亲和祖母祈福。”
“嗯，起来吧。”
老夫人挥挥手，显然己经有些不耐烦了，“回去收拾收拾，早些动身吧。”
“是。”沈云岫起身，再次行礼，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走出福寿堂，凛冽的寒风一吹，沈云岫脸上的泪痕瞬间被冻住，那副哀戚的表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静和决绝。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离开国公府，只是暂时避开了锋芒，却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大房三房的觊觎，老夫人的算计，都还在。
但至少，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和空间。
玉泉山的庄子，将是她的第一个战场。
她必须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和弟弟，搏出一条生路。
回到晚晴院，沈云岫立刻召集了惊鸿和游龙。
“我们准备动身。”
沈云岫开门见山，“惊鸿，你立刻去清点我们能带的东西，记住，只带必需品，尤其是母亲留下的那些重要文书和账册，一定要妥善收好，贴身带着。”
“是。”惊鸿沉声应道。
“游龙，”沈云岫看向另一个丫鬟，“你去联系庄子上的人，告诉他们我们近日就到，让他们做好准备。
另外，把我们安插在府里各处的眼线都通知到，让他们最近盯紧大房和三房的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想办法传到庄子上。”
“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办。”游龙也迅速领命。
沈云岫走到床边，看着还在熟睡的云霁，小家伙的烧己经退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她轻轻抚摸着弟弟柔软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阿霁，别怕。
姐姐会保护你。
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云霁稚嫩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沈云岫深吸一口气，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她的动作很快，也很有条理。
没有带那些华而不实的衣物首饰，只装了几件厚实耐穿的棉衣，一些常用的药品，还有最重要的——那本被她藏在枕下的，母亲嫁妆的明细单子。
她将单子小心翼翼地用油布包好，放进一个贴身的小锦囊里，然后塞进自己的衣襟。
这，是她的武器，是她和弟弟活下去的希望。
她必须守护好。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玉泉山。
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
而这一次，她沈云岫，不会再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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