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越想越气，转身就往京郊作坊赶。
刚到院门口，就见石磊正帮惊鸿搬布料，两人站在夕阳里说着什么，惊鸿脸上竟带着浅浅的笑。
“石磊！”
萧宸一声厉喝，吓得两人都蹦了起来，布匹“啪哒”一声，掉在地上。
“属、属下在！”石磊连忙立正。
“谁让你在这儿闲聊的？”萧宸瞪着他，“罚你去看守棉田，没孤的命令不准回来！”
“哦！”
石磊委屈地看了惊鸿一眼，耷拉着脑袋去了。
沈云岫从屋里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皱眉道：“殿下，石侍卫没犯错吧？”
“孤教训自己的人，用得着你管？”萧宸没好气地甩下一句，转身就走。
沈云岫看着他的背影，对惊鸿道：“太子今日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
惊鸿脸色苍白，心有余悸，“奴婢也不知道，太吓人了！”
恰好听雪从外面回来，抿唇笑道：“小姐，您是不是忘了……还没给太子殿下做棉衣？”
沈云岫这才恍然，拍拍脑袋：怎么竟漏了这最大的功臣！
不过，一件棉衣而己，就要发火？太子的气性也太大了！
再一想，人家从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像脾气大点，心眼小点，也正常……吧？！
她连夜挑了匹墨色贡缎，又取了最蓬松的棉絮，赶制出一件棉袍。
临了，她看着空荡荡的袖口，忽然拿起金线，在左边袖口绣了个胖乎乎的金元宝，右边也对称绣了一个，嘴角勾起促狭的笑。
次日，棉袍送到东宫。
萧宸拆开一看，墨色贡缎衬得棉袍沉稳大气，可那两个晃眼的金元宝……
他指尖戳了戳金元宝，又气又笑。
这丫头，竟还敢作弄他！
可不知怎的，他越看越喜欢。
第二日一早，萧宸竟穿着这件袖口绣金元宝的棉袍去了上书房。
他挺首腰板，从一众皇子公主侍读面前徐徐穿过，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慢悠悠地踱到自己的座位上。
袖口的两个元宝，金光闪闪，闪得众人目瞪口呆。
就是波澜不惊的太傅，目光扫到萧宸袖口，也愣了一下，随即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讲课。
课间休息，一群人围了上来。
“噗嗤！”大公主率先没忍住笑出声，“太子哥哥，您这袖口绣的是何物呀？”
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萧宸脸一红，强装镇定道：“这是祥瑞，懂不懂！”
“祥瑞？哈哈哈……我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祥瑞！”萧煜笑得前俯后仰。
萧宸心中恼怒，冷冷一瞥。
“哈，嘎——”
萧煜后背发凉，像只被捏住喉咙的鸭子，顿时憋得脸色涨红。
这时，太傅慢悠悠开口：“此金元宝寓意倒也深远。金者，财富也，宝者，珍贵之物也。金元宝置于袖口，寓意太子殿下能将财富与珍贵握于手中，日后定能守好这江山社稷之财，护百姓富足安康。”
众人听了，皆收起笑容，纷纷点头称是。
萧宸原本尴尬的神色瞬间缓和，又挺首了胸膛。
西皇子萧恒凑过来：“太子哥哥，你这棉袍……挺别致啊，哪来的？”
昭华公主摸着棉袍的料子，眼睛发亮：“这棉花好软！比我的貂裘还暖！”
二皇子萧煜实在忍不住，又酸溜溜地哼了一声：“堂堂太子穿得这般花哨，传出去不怕让人笑话？”
萧湛走过来，好奇地摸了摸金元宝，“太子哥哥，这金元宝绣得倒有趣，可是哪家绣娘的手艺？”
萧宸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湛，轻咳一声道：“不过是京郊一个小丫头随手绣的。”
昭华公主眼睛亮晶晶的：“我也要这样的棉袍，哥哥你快告诉我是哪个姑娘，我让她给我也做一件。”
萧恒也跟着起哄：“是啊，太子哥哥，这棉袍又暖和又有趣，给我们也弄几件。”
萧宸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沈云岫，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道：“哪有那么多，这是她专门给孤做的。”
坐在角落的沈云岫看得脸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过是想逗逗太子，谁料他竟真穿着到处炫耀！
皇后听说此事，笑着打趣儿子：“多大的人了，穿件绣金元宝的棉袍还到处显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缺那点钱。”
萧宸却理首气壮：“这是嘉宁县主的谢礼，怎么就不能穿了？好歹我也是她的合伙人！”
皇后看着儿子嘴角那藏不住的笑，暗暗皱眉——这小子，怕是真对沈云岫上了心了。
但瞧他对沈云岫说的话，又不像开了窍。
她没点破，又询问了番学业，便放萧宸回了东宫。
冬衣的事很快传到兵部。
萧宸特意在下朝时拉住兵部尚书罗大人：“罗大人，嘉宁县主那里新出了批棉衣，保暖得很，你不去看看？”
罗大人正愁北疆冬衣不足，闻言立刻跟着太子去了作坊。
看着那些厚实的棉衣，他忍不住赞道：“县主好手艺！这样的棉衣，将士们穿上定能抵挡住北疆的寒风。”
“罗大人过奖了。”沈云岫指着棉衣道，“今年这批棉衣，我打算全捐给边关将士，分文不取。”
罗大人又惊又喜：“县主真是高义！只是……这样会不会太亏了？”
“不亏。”沈云岫笑道，“但求明年能继续做下去。您看这样行不行？明年的棉衣，我按市价七成给朝廷，只是需要预付一半订金，好用来买棉花、雇人手。”
罗大人算了笔账，这价格比朝廷采买的便宜太多，连忙答应：“好！县主真是体恤朝廷，下官这就上奏陛下！”
皇帝得知此事，特意召见沈云岫：“嘉宁你先捐嫁妆，又赠棉衣，难道不怕吃亏？”
沈云岫屈膝道：“陛下说笑了。臣女和弟弟能有今日，全赖陛下和皇后娘娘照拂。如今能为边关将士尽份力，臣女心里才踏实。”
皇帝龙颜大悦，当即赏了她黄金百两、绸缎百匹，又对萧宸道：“这批棉衣事关重大，你亲自督办运输，务必让将士们在大雪前穿上。”
“儿臣遵旨。”
与此同时，国子监的策论考试放榜了。
沈云霁的名字赫然列在榜首，他写的《论北疆防务》不仅条理清晰，还提出用棉衣、暖炉等物提升将士御寒能力，与沈云岫的冬衣计划不谋而合。
“这沈云霁年纪不大，见识倒是不凡。”阅卷的老夫子抚着胡须赞叹，“尤其是提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寒衣次之’，颇有见地。”
其他的几个夫子浏览全文，也纷纷称赞，还专门传沈云霁来，询问他关于北疆防务的见解。
沈云霁不慌不忙，侃侃而谈，从棉衣的制作到运输路线的规划，再到如何根据不同地形分配冬衣，都讲得头头是道。
夫子们见他虽年仅八岁，却思维缜密，见解独到，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如此才华，若好好培养，日后必成大器。”一位夫子感慨道。
夫子们当场签下榜单，并决定将他的策论作为优秀范本在国子监传阅。
沈云霁小脸涨得通红，严肃地接过榜单，沉稳地向夫子们行礼致谢，然后离开。
待出了国子监大门，便撒开腿，一路小跑回府报喜。
沈云岫看着弟弟红扑扑的脸，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阿霁长大了，都能为国事出主意了。”
沈云霁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
而国子监的角落里，沈明瑞看着榜单上那个刺眼的名字，气得一拳砸在墙上：“凭什么？他一个庶出的小杂种，凭什么得第一？肯定是抄的！”
身边的跟班也附和道：“就是！瑞哥，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想个法子整整他！”
沈明瑞阴沉着脸，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他就不信，凭他们国公府的势力，还治不了一个沈云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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