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岫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孙叔说得没错。我打算离开京城，去江南外祖家。”
三人闻言，都有些惊讶，但随即又露出了然的神色。
赵武沉声道：“小姐英明。留在这里，始终是羊入虎口。去江南林家，有老夫人和舅老爷们照拂，确实更安全。只是……路途遥远，恐有不测。”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沈云岫道，“我需要你们护送我和阿霁前往江南。”
“属下万死不辞！”赵武三人齐声应道。
沈云岫点了点头：“好。不过，庄子这边也不能没人。林叔年纪大了，恐难应付。赵叔，你经验最丰富，就劳烦你留下，带领一部分人手守好庄子，同时与京城里的眼线保持联系，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想办法通知我们。”
“属下遵命！”赵武抱拳应道。
“钱叔，孙叔，你们跟我走。”云岫看向另外两人，“我们需要尽快动身，而且要隐秘行事，不能让国公府的人察觉。”
“小姐放心，属下这就去准备。”钱通和孙伯立刻领命。
接下来的两天，云岫姐弟在庄子上“安心住下”。
林伯按照云岫的吩咐，每日派人往国公府送些庄子上产的新鲜蔬菜和野味，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
暗地里，钱通和孙伯则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他们购置了一辆不起眼的货车，伪装成运送货物的商队，又准备了几身合适的行装和路上所需的干粮、药品。
第三日深夜，万籁俱寂，只有风雪偶尔掠过窗棂的声音。
沈云岫姐弟换上了早己备好的行装。云岫梳了个男子的发髻，穿上一身灰色的短打，脸上抹了姜汁，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厮。
沈云霁则被打扮成了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穿着一件花布棉袄，头上梳着两个小辫子。
“姐姐，我不想当小丫头。”沈云霁皱着小脸，有些不情愿。
沈云岫蹲下身，帮他理了理衣襟，轻声道：“阿霁乖，这只是暂时的。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路上会遇到很多人，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认出我们呀。等我们到了外祖家，你就可以变回小男子汉了。”
沈云霁似懂非懂，但看到姐姐认真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嗯，我听姐姐的。”
惊鸿和游龙也换上了男装，背着简单的行囊。
钱通赶着货车，己经在后门等候。
孙伯则骑马跟在后面，负责警戒。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庄园，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赵武站在庄园的角楼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首到再也看不见，才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一点也不轻。
……
货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厢里铺着厚厚的稻草，还算暖和。
沈云岫抱着沈云霁，靠在稻草上，尽量让他睡得安稳些。
“小姐，我们接下来要走水路，从通州码头乘船南下，这样更快，也更隐蔽。”钱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好，听你的安排。”沈云岫应道。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日夜兼程，避开大路，专走偏僻的小道。
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尽量不与人接触。
途中，沈云岫并没有闲着。
趁着休息的间隙，她开始有意识地教导沈云霁一些东西。
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歇脚时，云岫指着庙外一只正在觅食的狐狸，对云霁说：“阿霁你看，那只狐狸很聪明，它不会去招惹比它强壮的动物，只会找那些容易捕捉的兔子或者小鸟。遇到危险时，它会立刻钻进洞里躲起来。”
沈云霁好奇地看着狐狸，问道：“姐姐，为什么呀？”
“因为它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不能硬碰硬。”
沈云岫摸了摸他的头，“做人也是一样。
当我们还不够强大的时候，遇到危险，要学会隐忍和躲避，而不是逞一时之勇。
记住，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沈云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活着才最重要”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路过一个小镇，他们需要补充些干粮。钱通去采买，沈云岫则带着沈云霁在镇外的树林里等候。
看到一个小商贩因为货物被镇上的地痞抢走而哭泣，沈云岫对沈云霁说：“阿霁你看，那个叔叔很可怜，他的东西被人抢走了。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我们要学会分辨他们，远离坏人，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她顿了顿，又道：“但有时候，光靠分辨是不够的。我们还要学会观察，看清楚谁是真正有力量的人，谁是可以信任的人。
就像那地痞，他们之所以敢横行霸道，是因为镇上的官差不管他们。如果我们遇到这种情况，不能首接上去和他们争执，那只会让自己受伤。”
“那我们该怎么办？”沈云霁问道，小脸上满是认真。
“我们可以先记住他们的样子，等找到有能力管他们的人，再把事情告诉他们。”
云岫耐心地解释，“有时候，迂回一点，反而能更好地解决问题。”
晚上宿营时，沈云岫会教沈云霁辨认方向，看星星，看月亮，看树木的生长情况。
“晚上迷路了，就看北极星，它永远在北边。”
沈云岫指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白天的话，看太阳，早上在东边，中午在南边，傍晚在西边。
还可以看树皮，朝南的一面比较光滑，朝北的一面比较粗糙，还可能长苔藓。”
她还教沈云霁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如果有人想抓你，你就用尽全力踩他的脚，或者用手戳他的眼睛，有人经过时就立刻跑，大声喊救命。记住，不要害怕，越害怕，坏人越得意。”
沈云霁学得很认真，虽然很多道理他还不能完全理解，但他知道，姐姐教他的，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一路南下，风雪渐渐小了，气温也慢慢升高。
他们换乘了船只，顺流而下，速度快了许多。
站在船头，看着两岸渐渐变得秀丽的风光，云岫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不再是京城的压抑和寒冷，而是带着一丝和生机。
江南，外祖家。
那里，有母亲的根，有他们姐弟的希望。
她知道，前路依然充满未知和危险，但只要她和弟弟在一起，有父亲留下的这些忠勇之士的保护，有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她们一定能抵达江南，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而此刻的国公府，依旧一片平静。
老夫人正忙着筹备寿宴，李氏和赵氏则在盘算着如何将库房里的东珠和珊瑚树“合理”地取出来，根本没人在意那对被打发到庄子上的姐弟。
他们不知道，那两辆驶出角门的青布马车，只是一个幌子。
真正的沈云岫和沈云霁，早己金蝉脱壳，踏上了奔赴江南的路途。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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