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选妃宴前一日,县主府的门被东宫内侍叩响时,沈云岫正在教云霁辨认新到的几盆芍药。
听到门响,沈云岫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花剪,吩咐惊鸿前去查看。
不多时,惊鸿匆匆来报:“小姐,秦侍卫说奉太子殿下之命,给您送东西来了。”
沈云岫心中一紧,与云霁对视一眼后,整理了下衣衫,快步迎了出去。
“县主,太子殿下差属下送来一物,务必亲自交到您手里。”
秦风捧着个紫檀木匣,脸上是憋不住的笑意。
沈云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木匣。
打开的瞬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匣中那件月白色暗纹锦袍上,流光婉转。
锦袍领口绣着几簇浅碧色的云纹,针脚细密,竟与她常戴的那支羊脂玉簪上的流云雕纹如出一辙。
“殿下说,”秦风躬身道,“这料子是江南新贡的云锦,特意请了苏绣名师赶制,瞧着……应很配县主头上的玉簪。”
沈云岫指尖拂过冰凉柔滑的锦面,心头莫名一暖。
她素不爱穿过于华贵的衣裳,可这袍子的颜色与纹样,却合了她所有的喜好。
抬头时,正见云霁踮着脚往匣子里瞧,小脸上满是好奇:“姐姐,这是太子哥哥送的?真好看。”
“嗯。”沈云岫应了一声,将锦袍仔细收好,对秦风道,“替我谢过殿下。”
秦风却没走,反而笑道:“殿下还说,县主若要谢,不必送那些虚礼。他……他想尝尝县主亲手做的汤。”
沈云岫一怔。
她厨艺不算精湛,唯独擅熬几种家常汤品,还是当年在江南照顾云霁时练出来的。
太子怎么会知道?
“殿下说了,”秦风补充道,“不必太复杂,有汤便好。”
当日下午,县主府的小厨房飘出淡淡的鲜香。
沈云岫系着围裙,正低头搅动砂锅里的老鸭汤,汤里只放了些枸杞、山药,清清爽爽,香气却不寡淡。
惊鸿倚在门边笑:“小姐这手艺,怕是要把太子殿下的胃都镇住了。”
沈云岫嗔了她一眼:“不过是随手做的,他要谢礼,偏提这个,倒省了我费心琢磨。”
话虽如此,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酉时刚过,东宫收到了那盅还温热的汤。
萧宸坐在书案后,看着秦风小心翼翼捧来的白瓷盅,挥手屏退了所有人。
揭开盖子,清润的香气漫开来,汤色澄亮,鸭块炖得酥烂,一看便知费了心思。
他舀了一勺,暖意从舌尖淌到心底。
正喝着,忽然皱眉——汤里竟一丝辣味也无。
他素来爱吃些重口,沈云岫是知道的。
次日,秦风奉命回话,带回了太子的疑问。
沈云岫正在算云裳阁的账目,头也不抬地答:“胳膊上的刀伤要养。老话讲,伤筋动骨一百天,辛辣发物最是要忌的。让殿下忍着点。”
秦风回去禀报时,萧宸正对着一件月白锦袍出神。
闻言,指尖在锦袍云纹上轻轻,唇边漾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浅笑。
秦风在门外候着,见自家主子对着一件衣裳傻乐,忍不住跟身边的石磊嘀咕:
“你瞧殿下,那笑得……是个荡漾……啧!”
上巳节选妃宴设在曲江池畔的皇家园林,贵女云集,衣香鬓影。
沈云岫一袭月白锦裙赴宴,领口云纹在春光下流转,与发间羊脂玉簪相映成趣,清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沈县主这件衣裳真好看,不知是哪家绣坊的手艺?”有相熟的贵女凑过来问。
云岫笑而不言,只轻轻抚了抚袖口。
谢知微在一旁看得清楚,凑到她耳边低语:“这针脚,这纹样,倒像是东宫那边的风格。太子殿下亲自送的?”
云岫侧头瞪了她一眼,却悄悄点了点头。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太子萧宸一袭同色锦袍,缓步而来,袍角暗纹竟与云岫的如出一辙。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发间束着支墨玉簪,簪头竟是另一半流云,与云岫那支合在一起,恰好是“云卷云舒”的全貌。
“这……这是成对的衣衫和玉簪?”有人低呼出声,语气里满是羡慕与嫉妒。
沈明玥站在人群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色惨白。
她特意托人从江南寻来的孔雀羽线裙,此刻在那身默契的月白面前,竟显得俗艳起来。
宴席开场,皇后端坐主位,贤妃次之。
贤妃看着萧宸频频望向云岫的眼神,忍不住对皇后笑道:
“太子殿下这般上心,怕是早己心有所属。只是……那位沈县主虽有才干,终究是商户之女,性子又粗鄙,怕是配不上东宫。”
皇后端起茶盏,淡淡瞥了她一眼:
“哦?那依贤妃之见,太子该选什么样的?不如你在这上挑一位,既要能与太子论经史策论,又要能随他骑射演武,还得像嘉宁县主这般,凭一己之力为边关筹得十万军资——有吗?”
贤妃语塞。
满场贵女,论诗词歌赋或许有胜过云岫的,但若说经世济民、骑马射猎,却无一人能及。
皇后看向萧宸:“太子,今日佳节,不妨出题让诸位贵女一展才情。”
萧宸起身,目光在贵女们身上扫过,朗声道:“前几日翻到雁门关送来的军报,想起边关将士戍守之苦。不如各位以‘雁门春思’为题作诗一首,也算不负这春日雅集。”
二皇子萧煜立刻接话:“太子殿下这题太偏了,众位千金大多没去过边关,这未免有点难为人了吧?”
“为国筹谋,岂能只困于闺阁?”萧宸淡淡瞥他一眼,“若连边关疾苦都不知,又谈何辅佐夫君、安定家宅?”
萧煜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只能悻悻地闭上嘴。
贵女们面面相觑,提笔时手都在抖。
沈明玥硬凑了句“雁门烽火照长安”,刚念出口就被萧宸打断:“去年雁门关大捷后己无烽火,沈大小姐的消息倒是滞后。”
羞得她悲愤欲绝。
轮到云岫时,她提笔蘸墨,笔走龙蛇:
“雪压雁门关,风嘶旧戍楼。
衣单犹抱甲,骨瘦未归休。
春至冰初解,书来泪己流。
何当携锦絮,遍暖玉关秋。”
诗成时,满场寂静。
萧宸击节赞叹:“‘何当携锦絮,遍暖玉关秋’,这才是真懂边关的句子!嘉宁县主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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