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沈云岫：“光有诗还不够，不知县主能否为这幅诗意，画一幅雁门风光图？”
沈云岫依言走到案前，铺开宣纸。
寥寥数笔便勾勒出雁门雄关的轮廓，远处雪山用淡墨晕染，近处城楼上的将士披着霜雪，眼神却如炬。
画毕，萧宸亲自上前，提笔蘸墨：“这幅画，该配上县主的诗才完整。不知县主能否将题诗的机会，让给孤？”
众人哗然。
太子竟要亲手为沈云岫的画题诗？
萧宸一笔一划，将沈云岫的诗题在画上，末了还添了一行小字：“景和三年上巳，与云岫共记雁门事，当终身珍藏。”
皇后在主位上无奈抚额，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掩饰。
沈云岫站在一旁，脸颊绯红，心跳如鼓。
众贵女终于彻底明白，太子对嘉宁县主的心意早己昭然若揭，羡慕之余，更添了几分黯然。
萧煜坐在角落，看着这一幕，端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沈云岫一日不除，他便一日难安。
宴会中场，他寻了个机会与沈明玥在假山后会面。
“那沈云岫越来越碍眼了，连太子都对她另眼相看。”沈明玥咬牙切齿，“再不动手，咱们就真没机会了！”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再找些可靠的人手，务必做得干净利落。”
沈明玥点头应下，却不知这己是她最后一次为恶。
三日后，沈云岫在城郊巡查田庄时，再次遭遇刺客。
这一次，阿风阿月早有防备，将刺客尽数擒获。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惊鸿用刀抵住为首者的咽喉。
刺客眼神闪烁，刚要嘴硬，却被游龙搜出藏在腰间的一块玉佩——那是沈明玥常用的缠枝莲纹玉佩。
沈云岫看着玉佩，眼中最后一丝温度褪去。
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三日后的早朝，御史弹劾镇国公府大房侵占京郊百亩良田，引得群臣议论。
沈云岫身着县主朝服立于殿侧，在皇帝询问时，忽然出列呈上一叠卷宗：“陛下，臣女有要事启奏。”
卷宗最上面是林氏嫁妆的明细账册，红泥印章盖得清清楚楚，却在多处标注着“被沈宁璋借用未还”“沈宁珏私换劣质品”。
往下翻，是历年贪墨公中的账房记录，甚至有沈宁璋与盐商勾结的书信，字迹与他平日奏章上的一般无二。
“这些不过是贪财，更甚者——”
沈云岫声音陡然拔高，“臣女母亲当年难产，并非意外。”
她呈上的脉案上，太医批注着“似中微毒，气力衰竭”，而负责煎药的婆子供词赫然在列：
“是大夫人李氏给了我一包药粉，说能让二夫人‘生得顺利些’。”
最致命的是最后几份供词，来自三日前被惊鸿擒获的刺客。
“是沈明玥指使我们刺杀县主，说……说县主死了，二……太子殿下就能多看她一眼。”
其中一人颤抖着供出，“去年雁门关送军衣时，我们也曾截杀县主，差点误了战机！”
“啪！”
皇帝将奏折拍在龙案上，脸色铁青，“沈崇！你治家不严，纵容儿孙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甚至敢延误军情！你对得起镇国公府的爵位吗？”
国公爷沈崇瘫倒在地，沈宁璋、沈宁珏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满朝文武皆惊。
柳丞相与二皇子微不可察的对视一眼，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嘉宁县主，竟握着如此致命的证据。
“陛下！”
沈云岫再次出列，呈上一封书信，
“这是臣女父亲的亲笔信，他说‘沈家儿郎当自立自强，爵位俸禄若来之不义，不如自挣家业’，恳请陛下收回镇国公府爵位，让云霁凭己力立足。”
皇帝展开书信，见沈宁渊字迹刚毅，字里行间皆是忠勇之气，不由得赞叹：
“好一个沈宁渊！有其父必有其女！”
他当庭下旨：“镇国公府大房、三房抄家！沈崇、沈宁璋、沈宁珏夺爵下狱！王氏幽禁家庙！沈明瑞、沈明玥等削籍流放！二房沈宁渊功过相抵，准其另立门户！”
旨意一下，百年勋贵的国公府顷刻间分崩离析。
因沈宁渊在边关战功赫赫，沈云岫又屡立奇功，皇帝对沈云岫道：
“朕赏你一座新府邸，即日起搬离旧宅，另立门户。”
从此，世上再无镇国公府的沈家，只存太子太保、镇远将军沈宁渊的“沈”字。
沈崇再也坚持不住，晕厥过去。
沈云岫叩首谢恩。
退朝时，萧宸特意候在宫门口，见云岫出来，递上一块帕子：“瞧你额头都出汗了，擦擦。”
沈云岫接过帕子，脸微微一红：“多谢殿下。”
萧宸看着她，眼中满是关切与欣赏：“今日朝堂上你表现得极好，镇国公府多行不义，也算是恶有恶报。”
沈云岫感激地看向萧宸，轻声道：“多谢殿下帮忙收集证据。”
那些盐商书信和刺客供词，若没有东宫暗卫相助，她未必能如此顺利拿到。
萧宸耳尖微红：“孤只是……看不惯有人欺辱你。”
迁居那日，沈云岫站在新府邸的庭院里，抬头看着朱漆大门上方的三个鎏金大字——归云居。
这是她亲手题的名，寓意云归之处，即是吾乡。
她的母亲，小字云霓。
父亲情深，在孩子的名字里嵌入爱妻的名字。
父亲远征，母亲常说他才是一朵云，总念叨“云总要归巢的”。
可惜，国公府众人，冠“家人”之名，行“豺狼”之事，娇妻弱子，难以生存，佳人魂消。
如今，他们一家人，才算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巡视新家的沈云霁跑过来拉住她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后面还有个很大的演武场，可以射箭！”
“嗯，那是专门给阿霁备的，可喜欢？”沈云岫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他额头的汗珠。
“喜欢！我还要学剑，学枪，像太子哥哥那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好保护姐姐！”
自萧宸把沈云霁带到东宫校场给他露了一手之后，太子便成了他心中的神！
文成武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好！”沈云岫摸了摸他的头，“等你学成了，就可以保护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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