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那道“特许出入东宫，无需通报”的旨意，像一粒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京城贵女圈里漾开千层浪。
沈云岫刚从宫里谢恩回来，就被谢知微堵在归云居的海棠树下。
“‘无需通报’？陛下这是把东宫的门槛都给你拆了呀。”
谢知微摇着团扇，眼尾的笑意藏不住，“往后你去见太子，倒比进自家菜园还方便了。”
沈云岫脸颊发烫，伸手去拧她的胳膊：“胡说什么，陛下是念在我查魏城贪腐有功，才格外恩准的。”
“哦？那怎么不见陛下恩准我去端王府‘无需通报’？”
谢知微挑眉，凑近她耳边，“前日我去给皇后请安，可听见太子殿下的伴读说了，殿下把你送的那盒桂花糕，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连秦风想尝一块都被瞪回去了。”
沈云岫想起那日在客栈为萧宸包扎伤口时，他那副“痛得睡不着”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转身往书房走，谢知微跟在后面，见她案上摊着棉田分布图，讶异道：“你还在忙这个？”
“嗯。”云岫指尖点在图纸上的雁门关一带，“魏城之事让我明白，边关将士缺的不只是军饷，还有御寒的棉衣。我改良的棉种耐寒高产，若是能在北方推广，冬天冻死的人起码能少一半。”
谢知微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懂了：“你是想……用这份功劳，堵住那些说你‘配不上太子’的嘴？”
沈云岫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与殿下之间，不该只有他一人在前面挡箭。”
奔赴，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
三日后，沈云岫带着棉种和新式纺织机图纸入宫。
皇帝看着那粒的棉籽，又翻看图纸上“三锭纺车”的精巧设计，龙颜大悦：
“此等利国利民之举，胜过十万雄兵！嘉宁县主，你想要什么赏赐？”
“臣女不求赏赐。”云岫叩首。
“只求陛下允准，由户部、司农牵头，在全国推广棉种与纺织之术，让百姓冬日有衣可穿。”
皇帝当即下旨，命沈云岫为“棉司郎中”，协调各地官仓与农户的棉花种植。
消息传出，京中百姓沿街欢呼，曾经骂她“悍妇”的人，如今都改口称“嘉宁县主是活菩萨”。
御书房内，萧宸侍立在侧，看着皇帝批阅各地奏报的棉田亩数，眼角的笑意藏不住。
“你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皇帝放下朱笔，打趣道，“沈云岫立了这么大功，你比她本人还高兴。”
萧宸躬身：“云岫……嘉宁县主心怀天下，儿臣确是敬佩。”
“光是敬佩？”皇帝挑眉，“那你每日往归云居跑三趟，是去‘敬佩’她的账本吗？”
萧宸耳尖微红：“儿臣是去商议推广棉种的事。”
“罢了。”皇帝叹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沈云岫的才干，朕看在眼里。只是……她父亲虽是太子太保，终究是镇国公府的庶出，母亲又是商户之女，论家世，确实配不上东宫。”
萧宸心口一紧，正要辩解，却听皇帝继续道：“但朕也知道，你这性子，认定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沈云岫几次立功，于社稷有大功，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讹了太子五千两后，他不干了！ 若真能成你的贤内助，倒也未必是坏事。”
萧宸猛地抬头，眼中迸出惊喜：“父皇的意思是……”
“朕没什么意思。”皇帝拿起茶盏，“只是觉得，比起那些只会吟风弄月的贵女，能让天下百姓有棉衣穿的女子，更配站在太子身边。”
萧宸几乎是飞跑出御书房的。
秦风在宫门外见他脚步轻快，笑着问：“殿下这是……捡到金元宝了？”
“比金元宝值钱。”萧宸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去归云居！”
归云居的葡萄架下，沈云岫正在教丫鬟们辨认花苗。
萧宸几步走到她身后，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银质算盘，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
“给你的。”他把算盘塞进她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算棉田账目的时候用，比你那木头算盘顺手。”
沈云岫看着算盘上熟悉的云纹——和他送的那身月白锦袍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她低头拨弄算珠，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父皇说……他很欣赏你。”
夕阳穿过葡萄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云岫忽然想起魏城客栈那夜，他腹部缠着绷带，却执意要坐在她身边，说“这样伤口好得快”。
她抬头撞进他温柔的眼眸，心跳如鼓。
……
二皇子萧煜迎娶柳如眉那日，萧宸特意选了座“百年好合”玉雕作贺礼。
送到二皇子府时，他淡淡道：“这是孤与嘉宁县主的心意，祝二皇兄与柳侧妃……琴瑟和鸣。”
萧煜接过玉雕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
他看着萧宸转身离去的背影，又瞥见柳如眉那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恨意翻涌。
而此时的归云居，沈云岫正对着账本发愁。
萧宸走进来，见她蹙眉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又在算什么？”
“算北方棉田的收成。”沈云岫把账本推给他，“今年雨水多，怕是要减产。”
萧宸扫了一眼，提笔在旁边批注：
“雁门关一带可推迟收割，我己让人送去防潮的石灰，你让农户把棉籽晒干再入仓。”
沈云岫看着他遒劲的字迹，忽然想起谢知微的话，脸颊发烫。
她正想说话，却见萧宸伸手，从她发间摘下一片海棠花瓣，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耳垂。
“痒……”沈云岫缩了缩脖子，心跳得更快了。
萧宸低笑，正想说什么，游龙匆匆进来：“小姐，皇后娘娘派人来，说高阳公主和福王回京了，今晚在东宫设宴，请您务必过去。”
宫宴设在东宫的揽月亭，灯火璀璨，丝竹悦耳。
高阳公主是皇帝的嫡姐，福王是幼弟，两人久居封地，此次回京格外受重视。
沈云岫刚坐下，就见一位身着鹅黄罗裙的少女走到萧宸面前，屈膝行礼：“表兄，许久不见，表妹给您弹支新学的曲子吧？”
那是高阳公主的女儿，安乐郡主。
她挨着萧宸坐下，眼波流转，手中琵琶弹得缠绵悱恻。
沈云岫看着萧宸被围在中间，听安乐郡主撒娇“表兄你看我新得的这支玉簪好看吗”，心里忽然像塞了团棉花，闷得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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